第五章 弓如霹靂弦驚

鷹唳蒼空。

尖銳的鷹唳回蕩在寂寥的高空，聲音仿佛能將人心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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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爾迪（蒙語含義：鵬）臉上毫無表情，心底壹片陰郁。

天狼大長老壹方敗走而去，遠來觀望形勢的各色人等如墮冰窟，陰寒徹骨，這也包括嘎爾迪本人在內。

作為蒙古右翼土默特萬戶俺答汗密派的私人親信，嘎爾迪的立場是清楚的——就是觀風色、望形勢，以定將來之計。

“哎——！”

嘎爾迪心下黯然，無聲喟嘆之余，迅即指示手下隨從整理裝束和弓刀兵器，準備徒步撤離。 他這是要帶隊與幾十裏外候著的另壹撥手下會合，壹起回轉土默特的俺答汗廷，向如今的‘順義大王’秘密面稟他在此地的所見所聞了。

平虜侯所擁有的實力，嘎爾迪原本以為已經了解得比較清楚了。 但現在看來，偏差還很大，脫脫敗走的事實，著實讓遠近觀望的人們心底都暗自震驚了壹把，心氣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低靡了許多。

嘎爾迪又想到平虜侯麾下的護衛親軍，還有平虜侯早年開府西北之時就已確立的‘少年營’以及後來漸次設置的守備僉兵和鄉兵勇卒之制等，不免暗自心悸，平虜侯麾下的高手哪怕是萬裏挑壹呢，實力也足夠駭人了。

平虜侯的手心裏，到底還藏著什麽多少底牌沒有翻開？

這不僅僅是嘎爾迪想知道，也是所有遠來窺伺形勢旁觀風色的人們都想知道其中答案地問題。 而他們背後的主君，自然也更想知道。

只是這個疑問，註定無人回答。

雷瑾在俄日特夫退走之後不久，即行起程，返回位於黑龍城郊的中軍營地。 對重傷未愈的雷瑾來說，大軍所在，才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

此時扈從於雷瑾身邊的護衛人馬。 已經換上了另壹批生力軍。

與脫脫壹方的論劍爭鋒，雷瑾雖然沒有理會‘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地古訓，但他事先並非沒有通盤打算，暗地裏還是安排了不少人手以作策應支援之用。 畢竟，兩虎相爭，總有壹傷。 雷瑾可不想壹番血戰，搞到筋疲力竭的時候，身邊卻冒出個刺虎地卞莊。 這就大大的不好了。 這種被人漁翁得利的事情，還是要在事先就防壹手比較好，甚至兩手乃至多手的準備都不過分——嗯，至於家族密派的‘元老’級隱身護衛，雷瑾在計算己方實力的時候，向來是不予考慮的，完全當其不存在，畢竟那不是在他掌握和支配之內地力量。

雷瑾先前統率的那壹批隨從高手。 在論劍交鋒中或死或傷，而且傷者也都壹個個真元耗損巨虧，短時間內他們是難以勝任扈從護衛雷瑾之責了。 雷瑾自知，論劍之後，從黃河岸邊返回中軍營地，其間雖然只有二三十裏地。 卻正是激戰之後的他最為虛弱的時候，這壹段路途容易為敵所乘。 有鑒於此，雷瑾早早就預備了這壹批生力軍，以為回程的扈從。 敢賭敢拼是壹回事，但並不代表他就可以疏忽大意，危險總是在人們不經意的時刻來臨，該謹慎的時候就要保持十二分的謹慎。

馬蹄踏雪，本隊地五百近衛前呼後擁，黃河已經甩在了身後望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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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方千步之外，遙遙可見的是近衛的前隊旗幟。 而殿後的則是後隊的五百近衛。

壹陣北風卷地而來。 呼呼作響。

就在北風撲面地剎那，殺機乍動。 伏兵驟起。

‘血狼死士’達日阿赤暴起發動，從潛伏處破雪而出，聲勢可謂是石破天驚，冰雪怒濺，時間上卻是慢了壹線。

嗚——

嗚——

沈悶如雷的呼嘯聲中，兩面牛皮圓盾已經不翼而起，先壹步飛旋而出，宛如鬼魅現形壹般出現在了雷瑾身前的空中，恰好遮斷了達日阿赤下壹步的進攻路線。

被脫脫重創之後的雷瑾，雖然依靠‘枯榮’之訣恢復了六七成的虧空元氣，此時卻也遠比全盛時期虛弱許多，但苦修積年的敏銳靈神，仍然在達日阿赤暴起發動之前預感到了危險的迫近，‘心鏡’洞察之下，撥開感知的迷霧，瞬間把握到了危險的源頭，因此他地反應要比達日阿赤意料當中地速度稍微快了那麽壹點。

而對這壹線之微的把握，其實也是處在先天秘境層次地高手能夠殊勝於壹般高手的地方。

就是這壹線之微，雷瑾便能在達日阿赤發動之前的壹剎那作出最適當的反應。

雷氏壹族擅長的‘雷槍’、‘鬼斧’兩門武技，凡是在雷門世家中習武的各姓子弟，都必須習練，且每人至少要精通其中壹種。 這兩門武技，與另外壹些可以對外傳授的雷氏武技壹樣，雖然也是雷氏門中的絕技之壹，但有緣習練其技者，可以將其中的精要訣竅再悉數轉授外姓人氏，並不需要事先得到雷氏‘元老會’、‘執正堂’的允許，當然事後必須向‘元老會’和‘執正堂’報備，且傳授者必須對其傳人的品行負責，所以這兩種武技雖然傳授給外姓人氏的門檻較低，但也不是隨便什麽外姓人都可以得到傳授的；至於雷氏門中輕易不會傳授給其他外姓人氏的上乘秘學，譬如‘九天殷雷訣’這樣需要嚴守其密的雷氏上乘心法，就必須事先得到雷氏‘元老會’和雷氏‘執正堂’的正式許可，並通過壹系列祭祀、傳授儀式逐步授予心法秘要，通常只有雷氏血脈直系後裔可以得傳心法真諦。 外姓子弟——主要是雷氏姻親以及客卿的後裔。 也包括雷氏門中收養地孤兒和家生奴仆——想要得到某些雷氏上乘秘學的傳授，除了其人天賦根骨必須優勝以外，尚需通過種種考驗和磨礪，且必須是為雷門世家立下功勞的姻親、客卿、家生奴仆的後裔子弟，方可因材施教，被‘元老會’授予習練雷氏門中壹兩種秘學的機會。

雷瑾的扈從近衛中，精通‘雷槍’、‘鬼斧’技法訣要的高手。 之所以相當地多，其中的緣由便是因為這兩種雷氏武技傳授給外姓人氏地門檻較低。 雷瑾將之傳授給自己的親信近衛，也不會惹來‘元老會’以及‘執正堂’的強力幹預。

也是因此之故，當雷瑾搶在‘血狼死士’達日阿赤發動前的剎那，以‘鬼斧’手法突然出手，擲出兩面真炁貫註的牛皮圓盾以遮斷敵方進攻路線，並屏障自己前身要害的同時，至少有三個近衛也以同樣的手法投擲了懸掛在鞍前地牛皮圓盾。 此舉不為傷人，僅僅只是利用皮盾遮斷敵方的可能進攻路線而已——與達日阿赤同時發動的其他‘血狼死士’，絕不是易與之人，此時正氣勢洶洶撲上前來，彎刀映雪，寒光耀眼。

血狼死士的箭術都很不錯，在暴起發動的瞬間，還有十余個拖在後面的死士拉弓怒射。放出壹輪驟雨也似的狼牙快箭。

雷瑾擲出皮盾的同時，已經甩鐙離鞍，宛如插翅而起，倏如鬼魅流光壹般，向後疾退——他這時內腑空虛，精元虧耗。 不宜與敵硬拼，自是疾退避敵，任由壹幹扈從近衛應付敵方地伏兵方是首選，否則難免成為負累，反而讓扈從的近衛束手縛腳，為敵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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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尖方自落到實地，勁力十足的箭矢已經射到雷瑾身前。

標槍、飛斧、乾坤圈亦是緊隨在後，宛如雪片翻飛，翩翩而至，充滿死亡的淩厲寒意。

殺氣森寒。 侵肌沁骨。

‘血狼死士’確乎是壹等壹的天狼精銳。 不獨箭術淩厲精妙，便是投擲標槍、飛斧的技法也頗為高明。 就是行家如雷瑾之輩，也不由暗自喝彩，少不得贊壹聲‘高明’了。

數十枝箭矢破空攢射，分進合擊，籠罩地範圍，並不單以雷瑾為唯壹目標，雖然大部分箭矢都集中在雷瑾身前的扇面空間，但對後退避敵的雷瑾來說，每壹支箭都封死了他賴以閃展騰挪的壹條可能路線，能夠剩下的路線選擇，自然也無限趨近於無了。

非但如此，那些箭矢、標槍、飛斧等投擲器，更是精妙無比的在空中織出壹張大網，不但封鎖雷瑾的閃避路線，更將雷瑾的壹幹扈從近衛也同時籠罩在內，隱隱將近衛們與雷瑾的無形聯系隔絕開來，阻截他們向雷瑾靠攏策應。

面對狂風暴雨壹般的箭矢、飛斧、標槍攢射，幾面皮盾能夠起到地作用顯然非常有限，但也為雷瑾爭取到了壹線之機。

身子倏然蜷曲，抱成壹團，就在空中滴溜溜壹轉，雷瑾右手已經解開了披著地厚重大氅，手腕壹轉，大氅便如同壹塊鐵板飛旋而出，卷起壹陣狂飆，這壹手卻是從‘鬼斧’手法中變化出來的小技巧。

軍中久經戰陣地銳士常以內嵌網甲的披風、鬥篷、氈毯等隨身日用物品抵擋利箭攢射，效驗不下於鐵葉大盾，幾可稱為戰陣救命絕招，便是雷瑾也曾多次倚仗此法脫險，此刻配合施展‘鬼斧’技法將大氅甩出，更具奇效。

大氅飛旋，風雷俱動。

與此同時，雷瑾左手袖筒裏吐出壹柄寒光凜凜的匕首，右手射出壹條九合黑眚鋼絲，漫空揮舞，化出萬道虛影黑芒。

噗噗——

鏗鏗——

連串悶響，大氅卷飛利箭，撞開飛斧，纏上標槍。

雷瑾左手的匕首或挑或撥；右手黑眚鋼絲或纏或繞；身形騰挪，壹瞬不停，在疾退中不停變向，在狂風暴雨般的箭雨中卻是絲毫無損，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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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壹系列的應變動作，全賴從胸腹間提起的壹口真炁支持，損耗甚巨。 尤其是雷瑾重創之後，這等損耗是他絕然負擔不起地，只是壹剎那間，這口真炁便見了底。

必須要有壹個回炁的空當。

然而，雷瑾此刻連喘口大氣的機會都沒有。

勁氣罡風，洶湧而來。

達日阿赤如同出洞毒蟒，遙遙鎖定雷瑾氣機。 悍然沖來，氣勢兇厲。

其人身後十名血狼死士。 呼嘯挺進，顯然打定了主意，不死不休，要與雷瑾拼死。

這壹刻，殺意如狂，千鈞壹發。

雷瑾是自家知道自家的困境，先前與脫脫的兩次交鋒。 耗費過巨，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境地，雖然借助秘法的神奇回復了六七成的模樣，其實不過是外強中幹地架子而已，壹旦遭遇硬茬子就會原形畢露。

雷瑾當機立斷，左手匕首倏然消失在袖筒當中，左手大拇指壹翻，拇指戴著的烏金箭環猛然掙斷系繩。 自旋壹圈，電射出手。

達日阿赤舉刀迎架，錚地壹聲響，硬接雷瑾運力擲出的箭環，他身後的死士則繼續搶前猛攻，意圖圍殺。 並將雷瑾與其部下的近衛分隔阻截。

所有人都認定雷瑾在後退避敵，血狼死士甚至都到了不惜壹切代價迅猛挺進的地步，誓要將雷瑾留下——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基於這個判斷而定。

這時雷瑾突然縱聲長笑，壹眾血狼死士頓時心知不妙，卻不知雷瑾還有什麽撒手鐧。

荒原震動，雪泥翻滾。

雷瑾便在眾目所視之下，全身倏然陷入地下，迅速消失在地面。

達日阿赤不禁愕然，雷瑾只是得到了壹線喘息之機。 便能在這樣的局勢下。 凝炁為刃，硬生生破地而入。 爭回主動，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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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雄霸西北地梟雄人物，在如此劣勢之下猶有余力破土而遁，搶得壹點微弱先機。

達日阿赤心念電轉，壹雙已經詭異非常的血瞳，陡然間變得更加深紅欲滴，仿佛要噴出血來，這是‘天狼嘯月’催谷到極致的表象。

彎刀橫削，蓄滿真炁的刀鋒，宛如霹靂橫飛，循著鎖定的氣機，追斬正在雪底地下鑿地遁行的雷瑾。

嗤——

咚——

告警的旗花火箭在這壹刻綻放。

號炮連聲，號角長鳴。

血色的煙花耀眼。

當雷瑾身陷危局之時，天狼大長老脫脫也遭遇了平生最大地危機。

十數騎駱駝在茫茫雪原中跋涉，脫脫雖然有傷在身，腳程倒也不慢。

壹旦踏上陰山古道，即便沒有接應人員的幫助，脫脫也無須過於擔心西北幕府的追殺了——數千裏陰山林海，盡可周旋；但是在到達陰山之前，卻亦不能無憂，脫脫雖然事先密派了斷後之人，沿途也有不少接應的人手，但是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終歸是不能放心的。

脫脫雖是傷勢不輕，但仍能強壓傷勢，壹口氣疾趕數十裏之多。 他遠離黃河之後，便與接應的手下會合，然後仗著精湛騎術策馬狂奔，再倒換駱駝趕路，此時壹行人已將要踏出‘黑龍城’地該管地界了。

脫脫這時便遙遙看到壹頂孤零零的白色氈帳當道而立，阻住去路。

手上壹緊，脫脫輕提韁繩，勒停了行進的駱駝——來時尚無氈帳，此時卻有，自然蹊蹺得很，何況白茫茫壹片大地，人蹤俱無，獨有此帳矗立，也格外顯眼。 再者這蒙古氈帳，這麽壹點時間便已立好，怕是有些古怪，便是脫脫也不由自主地停步細察。

壹股淩厲的殺氣迫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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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便看見氈帳壹側轉出壹名身量頎長、相貌英俊的青袍男子，卓然立於帳前，左右雙刀在握，氣勢沈凝，如山嶽聳峙，極具壓迫感。

在青袍男子身後，魚貫而出者，尚有十余人之多，看起來恰好與脫脫這邊勢均力敵，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脫脫雖然久居嶺北，但畢竟是‘天狼壹脈’ 執掌著實權的大長老，對中土各家派頂尖高手地底細多少也還略知壹二。

青袍男子手中兵器乃是長短不壹的兩口寶刀。 脫脫卻是對那兩口刀的來歷，約略有些印象。 其中壹口極長的緬鐵軟刀，寒光冷冽，光華純凈細潤，刀身鍛紋宛如壹道虹霓，脫脫並不陌生，他年輕時也曾在塞外親眼目睹過此刀縱橫披靡地風采。 亦知此刀在中土名叫‘壹丈飛虹霓’，乃是中土帝國令狐家族上壹代族長地隨身佩刀；而另外壹口形制比‘壹丈飛虹霓’短上許多的三尺雁翎刀。 亦是罕見，鍛紋宛如流**霧，卻有個說法，叫做‘閒雲霖潤’，亦是壹口中土名刀，據說早已被雷門世家收藏於雷氏武庫，眼下卻在這青袍男子手中。 脫脫對此自然有所猜測，大略想到了青袍男子地來歷。

雖然許多高手都習慣於同時帶備多件長短兵器，以適應不同場合、不同情勢下的需要。 但通常而言，較少出現慣以雙刀、雙劍、雙槍或者其他成對兵器應敵制勝地頂尖高手；蓋因制敵死命，武技平庸者就是隨身攜帶十件八件兵器也未必能夠決戰決勝，而武技高明之輩雖僅壹器在手，也足以出神入化，縱橫敵叢。 成對兵器。 譬如雙刀、雙劍、雙槍之類，若是運用不得其法，未臻渾然純壹之境，臨陣應敵反有壹心二用之弊，壹旦左右掣肘，自亂法度。 極易為敵所乘，招致敗亡之辱，誠所謂十鳥在林，不若壹鳥在手也。 何況眼前這青袍男子手中雙刀壹長壹短，而其中壹口甚至還是狹長如帶的緬鐵軟刀，要想如臂使指出神入化的運用克敵，本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嫻熟掌握的難度極高。 因此之故，中土帝國以雙刀聞名於世的頂尖高手，寥寥無幾。 而號稱令狐家族的第壹高手地令狐青溪恰好就是這寥寥無幾之人當中不多的壹位。

脫脫心知無法善了。 遙遙致意：“閣下可是號稱令狐家第壹高手的令狐青溪當面？”

對脫脫直呼名諱暗含諷刺之語，那青袍男子毫不介意。 壹聲長笑，意態從容，說道：“脫脫大長老，何以來得這等遲緩耶？不才令狐青溪，已經恭候閣下多時了！”

令狐青溪言下之意，也有幾分諷刺之意，卻是壹報還壹報，不肯在言語上吃虧。

脫脫也是壹驚，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青袍男子正是令狐家族第壹高手令狐青溪，平虜侯的親娘舅，只是這令狐家的人，向在江南劄根，極少涉足塞外，卻是因何緣故到了西北關中？

脫脫心底可不相信平虜侯有那等無上神通，可以在短短時日之內，即將他家的親娘舅從江南地面請到西北。 必定是令狐青溪恰好奔赴西北，有事待辦，適逢其會而已。 這親外甥有事，身為娘舅的令狐青溪又哪裏能置身事外？

當下怒叱壹聲，脫脫不退反進，驅駝前沖，手中已經摘下鞍座上地長矛，鼓勇前突。

雖然重傷未愈，脫脫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瞬息之間將壹腔悍烈狂暴的兇性激發到極致，那是要與令狐青溪拼命了。

論武技修為，顛峰全盛時期的脫脫絕對在令狐青溪之上，然而現在的他卻已經是強弩之末，以重傷之身應敵爭鋒，若不拼命，簡直連壹線生機都沒有了。 脫脫事先安排的接應人手，雖然也是塞外高手，卻如何能與令狐青溪手下這壹撥守株待兔的生力軍抗衡？

脫脫不退反進，卻是已經轉念之間看透了令狐青溪率人當道攔截地玄機。 他若見勢不妙，即刻下令手下繞道奔逃，氣勢壹失，只怕十裏之內，令狐青溪這邊必然是伏兵四起，他這壹撥人馬既失氣勢，又陷重圍，怕是逃不過圍追堵截血濺當場的命運。

只有以攻為守，反能爭取萬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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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突破令狐青溪所在方向的攔截，才能進壹步海闊天空，其他方向那都是密布陷阱和伏兵的死地絕境。

令狐青溪便在這時狂喝壹聲，令狐家的‘花間聽禪’心法，本就是以音克敵的無上秘法，此時如同黃鐘大呂壹般的雷霆烈音凝聚成狂暴氣波，猶如狂瀾驚濤壹般沖擊而至。

先聲奪人！

脫脫的迅猛攻勢，便略微停滯了壹剎那。 壹往無前地狂暴殺勢便露出了壹線破綻。

令狐青溪猛然縱躍而起，其勢宛如從花樹叢莽之間竄蹦而出地蟋蟀，壹躍而至，迅捷無比。

‘壹丈飛虹霓’已如壹道燦爛匹練，橫空飛擊，刀芒如夢如幻，如涼風吹過池塘。 蓮花悄然綻放，刀勢瑰麗無比。 淩厲暗藏。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刀意連綿，當機而發，渾融自在，自然而然，已得禪意三昧。

刀矛交擊。

風飆氣轉，冰雪飛濺。

脫脫如大鳥壹般從駱駝上飛掠開去。

要知道‘花間聽禪’最擅長地就是乘隙而入。 損人心靈元神。 脫脫有傷在身，絕不適合與擅長‘花間聽禪’心法的令狐青溪硬碰硬。

令狐青溪先聲奪人，擾其心神；甫壹出手便是重擊，是故脫脫打壹開始便落在了下風。

脫脫此刻血氣翻湧，傷上加傷，長矛脫手墜地，以攻為守之途，被令狐青溪壹刀粉碎。

長嘯聲起。 刀嘯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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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迅速拉遠與令狐青溪地距離。

他心中不喜反憂，壹片冰冷，令狐青溪沒有乘勢追擊，令脫脫陡生壹縷不祥的預感。

而他置之死地的壹記絕命殺著，亦因為令狐青溪駐足原地不動，卻是令他無計可施了。

脫脫這時隱隱知道。 自己可能不能幸免。 他在電光火石地瞬間，已經想到了壹個被他忽視的關節點——令狐家族那百余年來無人能夠修至大成地‘七寶蓮花’神通。

令狐青溪這時倏然壹動，揚刀而進，忽焉之間，便已追至脫脫身後，右手‘壹丈飛虹霓’拖於身後，左手‘閒雲霖潤’反手壹撩，劃出壹道流雲也似的清亮刀光，壹閃已逝。

想不到，令狐青溪竟然將‘七寶蓮花’修至大成之境了。 脫脫心底壹念閃過。

他先前拉遠的那點距離。 對於以神迅和玄妙著稱的‘七寶蓮花’神通來說，遠遠不夠。 什麽都不是啊。

雁翎刀‘閒雲霖潤’詭異無比地楔入脫脫的空門，刀光如雲聚，寒芒似雨來。

脫脫怒喝壹聲，極是不甘。

壹口青光閃爍的短刀，揮舞出手，森寒刀芒，映目皆碧，誓要與敵偕亡。

令狐青溪雙刀倏斬，精芒連閃，吟嘯聲動，殺氣潮湧，籠罩方圓數丈，務令脫脫欲逃無路。

暴喝如雷，脫脫心神震蕩之際，被令狐青溪雙刀重擊而中，脫脫手中短刀便給狂猛真勁絞脫離手，卷飛而去，沒入雪地之中。

毀滅性的真炁轟然奔湧，攻入內腑。

人影幻滅，乍合又分。

令狐青溪雙刀壹收，微微笑道：“不才今日能與大長老決壹死戰，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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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狂笑壹聲，其聲蒼涼，令人頓生英雄末路之感。

眼耳口鼻，七竅滲血，脫脫嘶聲慘笑：“本座今日棋差壹著，誤中豎子暗算，時矣命矣，這就先走壹步了。 ”

話畢，脫脫已然生機斷絕。

斯時，脫脫手下地壹幹塞外高手，早已見勢不對，四散而逃。

令狐青溪卻也不理會他自己帶來的那些個隨從，如何四下追殺塞外韃子，只是審慎地細察脫脫的屍首。

半響之後，令狐青溪這才搖頭，笑罵壹聲：“臭小子，真是好算計——”

令狐青溪這時已然從脫脫的屍身上窺破端倪，明了其中暗藏的冷厲殺機，便是令狐青溪也不由壹身冷汗。

此時，他方才真正明白脫脫臨死之際說的‘棋差壹著，誤中豎子暗算’是什麽意思。

雖然，脫脫算漏了令狐青溪的實力，他沒有想到令狐青溪在‘七寶蓮花’上的造詣已臻大成之境，成為百余年來修成此項神通法門地令狐家族第壹人。

然而，這壹著漏算，並不是脫脫真正的致死原因——若脫脫僅僅只是這壹項疏失，以其高於令狐青溪甚多的修為層次。 縱然重傷在身，也斷然不會因此壹著而徹底送命。

脫脫真正地致死原因，赫然是其在與雷瑾的兩度交鋒中，先後兩度被雷瑾暗算而不自知。 在兩度交手中，雷瑾攻入脫脫體內的多股真炁，質性異常繁雜，詭譎多變。 致使脫脫在兵兇戰危地殺局中無暇細察，草草驅除了事。 而且在第二次交手之後脫脫便因傷重而遁走，其間更是無暇內視，其結果就是雷瑾在脫脫體內隱秘種下兩著陰損惡毒的殺手，壹縷‘山海訣’真炁，壹縷‘陰符握奇’內息，直到遭遇令狐青溪的壹刻，脫脫也未能醒覺自身潛在的絕大危機正在滋生壯大。 這兩記用於暗算地惡毒棋子潛伏於內腑氣脈之中。 壹旦誘發暴動，即便不能讓脫脫突然暴斃死於非命，也能讓他經年纏綿病榻，無法解脫。

因是之故，雷瑾即便不派人追殺，脫脫也難避開雷瑾的陰手暗算。

而令狐青溪當道攔截，脫脫為求返歸嶺北老巢全力與之爭鋒，在那生死壹發地剎那。 雷瑾種下的兩顆暗子驟失脫脫真炁壓制，猛然壯大，在關鍵時刻發作起來，就是以脫脫之大能，也是措手不及，生生被令狐青溪催發的淩厲刀罡破入氣脈。 徹底摧毀其生機命數，使其斃命於荒野。

脫脫之死，等於是被雷瑾、令狐青溪甥舅倆個合力誅殺。

刀芒凜冽，沒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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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狼死士’達日阿赤的瘋狂，令得他地刀意充滿血腥冷酷地意味，沸騰著野獸壹般狂野暴躁的氣息，所有人仿佛看到了那口斜斬入地地彎刀上凝聚的萬千厲鬼兇魂號叫著、咆哮著，仿佛壹層層濃重的血色凝聚在凜冽的刀芒當中，瘋狂地釋放著冰冷的絕望，噬血的饑渴。

雄霸西北的封疆大吏帝國壹等平虜侯雷瑾。 手綰西北軍政大權的平虜將軍雷瑾。 在這壹刻，仿佛到了山窮水盡地境地——達日阿赤瘋狂追殺。 擺出滅此朝食的架勢，哪怕雷瑾上天入地，也誓要血濺五步，追魂刀下；雷瑾的扈從近衛此時則被其他血狼死士拼命糾纏阻擊，能夠及時回援，阻截達日阿赤者寥寥無幾。

重傷在身，不及全盛時期壹半實力的雷瑾，又在先前的突襲遭遇戰中，耗竭恢復不多的真元避敵銳氣，險險被逼得無法回氣——這在天道層次地高手而言，修至壹炁渾元生生不息的層次之後，還能被人逼到幾乎無法回氣，這等狼狽之狀簡直是百年難得壹見。

緊接著雷瑾便又在好不容易爭得壹線回氣之機之際，即刻凝炁成罡，破地鑿土而遁，在在都是耗竭精元之舉。

雷瑾壹身精元經此大耗，自然無力反擊，陷入窮途末路的絕境！

蹄聲如雷。

鐵騎突出。

雪原大地在悶雷壹般的蹄聲中顫栗。

護衛親軍獨有的金刀牡丹戰旗獵獵飛揚，來勢宛如奔雷。

隨行扈從雷瑾的近衛總共分作前中後三隊，有壹千五百人之多。 雷瑾所在的本隊遭遇埋伏，在前開路的前隊自然火速往回趕，而落在後面擔當殿後之責的後隊也同時在向本隊火速靠攏。

而從中軍營地出發，例行巡邏的壹曲遊擊邏騎恰好也在附近，也在火速趕來，百騎之眾，卻有壹股淩厲生猛地氣勢。

在更遠之處，隆隆蹄聲轟響，那是中軍大營地護衛親軍也出動了。

壹聲淒厲無比的狼嗥從壹名血狼死士地口中沖喉而出，穿過荒涼的雪原，遙播遠傳，陰冷懾人。

嗷——

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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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狼嗥呼應，此起彼落。

也不知道脫脫壹方事先驅趕了多少狼群待命，但是此時此刻，血狼死士的召喚，卻是石破天驚，雪地原野上到處湧動著或大或小的草原狼群。 也許其中許多的‘狼’，其實並不是狼，而是嶺北韃靼豢養的牧羊犬。 草原上的狼和狗，其實並不容易分清，尤其是在它們成群結隊的時候。

這些狼群，最大的作用。 就是騷擾、遲滯、阻擊西北幕府麾下地騎兵向搏鬥廝殺的現場靠攏，拖延時間。

達日阿赤在瘋狂噬血的狀態下，已經在剎那間連斬了三刀。

雪原上瞬間斬開了三道深深的溝壑，就連地底深處堅硬如鐵的凍土也在刀芒之下，宛如豆腐壹般豁開了大口子，雪泥翻飛，溝壑中還滋滋的急速向外冒著濃重的白色水霧。 仿佛在猛烈地散發著十二分地熱乎氣。

這壹刻。

壹名扈從近衛奮不顧身，在刀叢中殺出壹條血路。 在瞬息之間，打光了梅花弩筒中的六支弩矢之後，便擲出了壹枚鐵彈，挾帶著驚心動魄地風雷之聲，破空猛襲達日阿赤，這是明顯的‘雷槍’技法。

達日阿赤若是不加閃避的話，脊柱必定會在這壹記猛擊之下折斷。

隨即另外兩名從死士群中浴血沖出的近衛。 也揚手擲出了兩枚鐵彈。

但這兩枚鐵彈卻是陰詭無聲，甫壹出手，便如鬼魅壹般乍現即隱，這卻是‘鬼斧’技法了。

現在已經不是講究公平的生死決鬥，而是壹場妳死我活的戰爭殺戮，敵我雙方都在不擇手段，痛下殺手。

達日阿赤狂吼壹聲，追蹤著雷瑾的氣機。 斬出了第四刀。

達日阿赤卻是不得不如此，似他這般連番催谷精血元氣，完全是以自家地壽元命基為代價竭澤而漁，哪裏可能持久？生命飛速離他而去的跡象已經越發明顯，可謂是朝夕太久，只爭剎那。

這第四刀。 無論如何要斬下去！

猙獰如鬼，瘋狂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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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日阿赤如狼縱撲，身子怪異的扭轉，讓過脊柱要害，硬是以左側大腿硬挨鐵彈，順勢斬出淩厲狠辣的壹刀。

從雪泥底下疾竄而出的雷瑾滿身雪水汙泥，極為狼狽，這時卻也顧不上了，身如蟒撲，騰如魚躍。 ‘象形六變’全力施為。 在呼嘯的刀芒籠罩之下，為著自己的小命奮力掙紮。 奪路而竄。

破土遁地，也不過避開血狼死士前三刀的追殺。

而這第四刀，是無論如何也難逃過，雷瑾此刻想全身而退，確屬奢望了。

心中大嘆倒黴，雷瑾正待翻出自己壹直藏而不用地壹張底牌，以傷換傷，搏命壹擊，倏爾又馬上改變了主意——他的心神，在這壹剎那，感應到了‘變數’的出現。

壹名擅長箭術的神箭手近衛終於把握到壹閃即逝的機會，拉弓怒射，這也給了雷瑾另外壹種選擇。

三枝狼牙羽箭，挾帶著森寒氣勢，破空勁射，封死了達日阿赤的進襲之路。 縱然達日阿赤不惜性命，非要斬下這壹刀不可，也無法對雷瑾造成致命地威脅。

三枝羽箭，無論是角度、方位、力量，還是出手時機的把握，都是如此的神妙精準，令人嘆為觀止。

這是只有軍中‘神箭手’或者韃靼‘射雕手’中的箭術強者才能達到的至上之境。

羽箭化作雷霆，直射達日阿赤，這是軍中講究實效的箭術與‘雷槍’技法融會貫通得以成就的無上箭技。

達日阿赤顯然寧死也不願意放棄這壹刀，刀芒弧光，破空斬落，發出撕裂空氣的尖嘯。

金鐵交鳴，壹枝羽箭在達日阿赤的刀下轟然化作齏粉。

轟！

氣勁橫溢，悶雷炸響。

這樣猛厲的壹刀，竟是被這壹箭地詭異力道震偏了足足將近半尺，也給雷瑾贏得了出手反擊地大好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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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枝羽箭，其中之壹落在空處，還有壹枝羽箭則在這刻貫入達日阿赤的後腰，破開貼身地鎖子甲，直楔而入，血花飛濺之時，已經沒羽而盡。

箭鏃上的力道之猛，簡直是洞石穿鐵猶有余裕。 全力催發‘天狼嘯月’心法的達日阿赤，肉身何其強悍堅韌，又還披著壹身鎖子甲，饒是如此，他仍然被這壹箭貫穿，如同洞穿窗戶紙壹般。

雪泥濺落，雷瑾便在此時趁機出手。

壹線黑芒，倏閃而逝。

劍意迷離恍惚，靈飛空蒙

劍勢敷演大千夢幻。 便在‘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的迷離恍惚中，劍炁化作了沾衣欲濕地杏花雨，壹點點，壹絲絲，隨風潛入，撲面不寒。 於無聲無息中，破入達日阿赤的周身炁場。 沾上去，滲進去，透骨入髓。

細雨濕流光，苦恨年年春草長。

流光有多快？

在這壹刻或許有了答案。

在雷瑾手中施展出來的江南水雲樓謝家絕技‘流光劍訣’，雖然是以‘九合黑眚絲’代替了利劍，雖然雷瑾是強弩之末，這壹劍仍然足以令人心膽俱裂。 身為齏粉。

當‘九合黑眚絲’如壹條靈蛇壹般倏然縮進雷瑾袖筒。

達日阿赤也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這是真正的心膽俱裂，身為齏粉，他的身體在瞬息之間被恐怖的劍炁撕碎成壹團血霧，然後變成了灰！

灰飛煙滅，風流雲散。

這就是流光劍訣，陰柔無比地冷酷，迷離空靈的淒美。 宛如流光飛逝壹般地恐怖。

驀然回首，人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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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有多快？達日阿赤知道，妳不知道！

扈從近衛和遊擊邏騎在最後時刻的縱馬沖鋒，似乎只是為這次短促的埋伏遭遇戰烙上了結束的印記。

事實上，在遊擊邏騎趕到之前，血腥慘烈的殺戮已經行將落幕。 三十七名血狼死士沖擊由五百近衛組成的本隊，固然難逃全員被殲滅的下場，但扈從近衛這邊地傷亡也是驚人之至，扈從近衛在這短促的遭遇戰中奮不顧身、前仆後繼，傷亡比之平時更大更多，結果是有將近壹個曲（百炫）的近衛幾乎全滅，現場死屍枕藉，其中還有若幹的重傷號，他們能否挺過去，尚在兩可之間。 即便能存活下來。 多數人也只能等待退役了，嚴重的傷殘是無法避免的。

騎兵最後的縱馬沖鋒。 改變不了慘烈的結果。

雷瑾若非謹慎行事，本隊地扈從近衛就有五百人之多，情況可能不堪設想。

現場的傷亡如此之大，以至隨後趕到的近衛和巡邏親衛，都投入到就地救治受傷袍澤的事情中去，壹片人喊馬嘶，忙忙碌碌。

所有人都在這刻松懈了下來。

轟！

壹道人影破冰挾雪，沖天而起。

兇暴狂烈的殺意，宛如實質，重若萬鈞，就如泰山壓頂壹般傾壓而下，直欲令人窒息。

無法呼吸。

舉步維艱。

這無形的重壓太恐怖了！

潛勁洶湧，剛自松懈下來地人們仿佛在這壹剎，被這等雷霆萬鈞的殺勢禁錮了。

來人選擇出手的時機太過刁鉆，恰恰是在雷瑾這方的氣勢從顛峰落入谷底，松懈下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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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聞風聲呼呼，壹瞬間天地似晦。

駭異之間，寒冽的刀光已然遮蔽了天空。

壹道虛影，從空疾下，刀芒猛烈，驟如風雨。

刀芒湧動之間，連摧近衛數人，刀勢兀自不停，氣勢更為高漲，進手雷奔電擊，直撲雷瑾而來。

天狼壹脈的‘大薩滿’者別，在這刻終是按捺不住求戰之心，悍然出手突襲，要在壹刀之間決生死。

雷瑾倒是不知來者是誰，當此危急存亡的緊要關頭，即便已經是大傷元氣的強弩之末，也不得不賈勇與戰。

狂喝壹聲，雷瑾宛如壹頭狂暴噬血的猛獸蘇醒過來，威嚴冷酷地殺意如潮翻湧，狂暴邪異地氣機充斥於天地之間。

迎著者別斬來的刀芒，雷瑾沈腰坐馬，渾身骨節連珠爆響，倏以雙手虛托身前壹匹戰馬地馬腹，力舉而投之。

那壹匹戰馬，被雷瑾蠻橫無比的力投而出，去如山崩。

者別平生殺戮無數，尚是首次面對如此來勢驚人的怪招，不及防備之下，蓄勢已近顛峰的刀勢再也難以遏止，壹觸而發。

刀如匹練，炁如潰堤。

刀光、真炁如同洪水壹般猝然暴發，被雷瑾投擲而出的戰馬自然無可幸免，壹刀之下便成兩截，血濺數丈開外，腥風撲面。

殷雷怒吼。

者別的刀勢將盡未盡的剎那，雷瑾的壹拳，已然挾帶著壹聲震撼心神的雷鳴，毫不留情地轟在者別的右臂上。

猛烈的氣勁迸發而出，雷音烈烈，威勢懾人，雷瑾卻是自知這壹拳的殺傷威力只及鼎盛時期的十分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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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別應聲臂斷。

雷瑾這時向下壹伏，如蛇壹般斜滾而出，閃開者別的淩厲反擊，瞬息已在數丈之外。

嗖嗖——

逮住這個殺敵良機，十支標槍幾乎在同壹剎那被後側的扈從近衛投擲出手，宛如霹靂橫飛，風吼雷鳴。

望著雪地裏被標槍紮得如同刺猬壹般，完全死透的不知名刺客，臉色蒼白的雷瑾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安排人查查這個人的底細。 很可能，也是天狼壹脈的韃靼人。 ”雷瑾隨口吩咐壹聲，臉色更加蒼白，方才的壹番搏殺，兔起鶻落，完全是在玩命了，大傷元氣之下，已然牽動了他的舊傷，漸有惡化之勢。

“真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