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伊人如鴻飛杳杳 重返帝疆雪茫茫 (下)
驚雷逐鹿 by 金龍魚
2025-6-14 20:28
“多謝侯爺!”
黑雲龍起身長揖再拜,謝過雷頊的好意。
“坐下。坐下。咱們都不是外人,用不著這些禮數。”雷頊擺手笑道,直接用手撮起壹把殺生魚絲送進口裏,嚼了幾嚼,咽了下肚,然後壹口氣喝幹木碗中的馬奶酒,壹派的粗獷豪爽,自是別樣瀟灑,卻是大異於平時在人們心目中倜儻儒雅的武寧侯形象,這卻是雷頊在遼東這幾年致力於練兵築邊屯田,日日與粗豪的士兵混在壹起,高興了憤怒了還經常夾上幾句粗話,喝酒自然也是大碗大碗的灌,都變成習慣了。
不過,雷頊這樣的做派正合雷安民、雷正泰、猛先捷、黑雲龍幾人的脾性胃口,齊喝聲彩,都陪著喝了壹碗。
黑雲龍拿手背壹抹嘴上的酒漬,問道:“侯爺,請恕末將直言,敢問侯爺又是依據什麽,如此的堅信我方必可擊敗偽金叛虜?”
雷頊哈哈壹笑,道:“這話問在了關節上,問得好。這就要從敵我兩方面細加分說了。
先細細說壹下偽金叛虜方面——
前些年女真叛酋奴赫赤當政之時,濫施淫威,暴虐成性,殘虐漢民,如驅犬馬,其殘虐暴政,大端有六:
其壹是強令漢民剃發。
奴赫赤每有攻占,即令漢民剃發,以之為漢人降順的標誌,侮辱漢民的尊嚴,凡不剃發,即予屠殺。如鎮江城漢人不肯剃發,偽金女真即驅騎揮刀,屠殺壹空,俘獲婦孺全貶為奴隸;
為了便於監視漢民,奴赫赤下令女真人與漢人同住壹個村屯,糧食同吃,牲口草料同餵,漢人田宅往往因此被女真韃子強占,糧食被女真韃子掠奪,妻女遭女真韃子奸汙;
奴赫赤為防範漢人,還禁止漢人制造、買賣、攜帶和收藏弓箭、撒袋、腰刀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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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赫赤此人就連那個死心踏地降順偽金的漢奸李永芳也不信任,常懷疑李私通漢人,每厲聲呵斥,驅之若牛羊,並曾將其幾個兒子全部捆綁囚禁,這亦見得出奴赫赤其人才具有限,心胸狹隘,並非如女真韃子所吹噓的那樣英明神武。
其二,奴赫赤為防止遼東漢民逃亡,屢屢強令各地遼民遷徙。
比如在寒冬時節,強令鎮江、寬奠、叆河、湯山、鎮東、鎮西、新城等地漢民,以武力驅趕遷往薩爾滸等地,孤山堡以南房舍全部縱火燒毀。
所有被強令遷徙的漢人,頭壹天得到遷徙命令,第二天就被驅趕上路。西起大淩河東迄鴨綠江,南自金州北至蒲河,遼西遷往河東,城鎮遷往村屯,漢民扶老攜幼背井離鄉,被八旗兵驅趕著掃地出門,城郭頓成空虛,田地全部拋荒,哭喊之聲震野,稍有眷戀者,即揮刀屠殺,各地因此被韃子所殺者不知其數,僅義州壹次就被殺了三千多漢人。
那些被驅趕的漢民,男子遭鞭撻,妻女遭ling辱,老弱填溝壑,童嬰棄路旁;白天忍饑趕路,寒夜露宿荒郊,遷到陌生的村屯安頓,卻又無親無友,無房無糧,奴赫赤不授田於民,而是強令移民同當地居民合耕,大戶同大家合,小戶同小家合,房合住,糧合吃,田合耕,此舉既剝奪了移民的田地,又掠奪了當地漢民的土地,漢民無論是記丁授田,還是按丁編莊,實則皆與農奴無二。
實際上,大量遷居的漢人,耕無田,住無房,寒無衣,食無糧,連年苦累不堪,牛馬不如。
第三,屢屢清查搜括搶奪糧食。
偽金女真向來糧食就不足,大量遷民的後果就是糧荒。
奴赫赤為籌糧計,派人清查遼民的糧食,下令漢人要如實申報己有糧谷之數,按口定量,又不許漢人私賣糧食,只能低價賣給官衙。但漢人缺糧,若向官倉購買,每升糧需銀壹兩,糧價比平時騰升近百倍之多。遼民因缺糧,餓死極多,亦不知其數,甚至出現餓極之人殺吃人屍的慘劇。
後來,奴赫赤甚至下令對漢人的糧食,進行逐村逐戶清查搜括,委派女真人看守。
並規定凡每壹口有糧五升,或每壹口雖有糧三、四升但有牲畜的人,算作‘有糧人’,每壹口有糧三、四升且無牲畜的人,算作‘無糧人’。奴赫赤命令將‘無糧人’收為‘阿哈’(註:奴隸)。不久,大約是因為缺糧,奴赫赤即下令將各地查送的‘無糧人’全予殺死,並借以警告隱匿余糧不報之人。
其四,偽金向遼民征發繁苛差役,築城、修堡、煮鹽、夫役、運輸,不壹而足。
譬如征派夫役、征發牛車運糧,征發的牛或死於道路,或被女真人搶占,或以贏弱頂替肥壯,能原牛奉還者百不得壹,牛主不但耽誤農耕,且損失重大,但‘公差牛’卻不能不養。遼民的勞役、耕牛、車輛在春耕和秋收時被大量征發,蒙受了巨大損失,苦不堪言,傾家破產者不知凡幾。
其五,偽金女真強占大量漢民田地,遍設田莊。遼河兩岸漢民世代所開墾的沃土肥田,皆被女真韃子圈占壹空。
其六,誅戮極甚,遼東漢民被屠之狀,慘不忍睹,十室九空,千裏荒蕪,而肆意殺戮儒士文人,則更見得建州賊酋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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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陷地,戰仇怨結,屠戮為快,過殺盡戮,尚可另作他論。但那叛酋賊首奴赫赤,因遼民屢屢逃亡反抗其暴政,遷怒於人,無端下令將被其拘執為奴的遼東文士生員,盡行察出處死,謂種種可惡,皆在此輩,悉以誅之,至是遼東文士未及逃亡者幾乎被殺戮殆盡,知機隱匿得免者,為數甚微。眾多文士生員無端被殺,只因識得文墨,讀過幾本前賢之書,以秦始皇帝之暴,‘坑儒’惡名流傳千古,不過是坑殺了妄議秦政的方士數百,勉強算是‘儒生’,而偽金叛酋無端屠戮,此舉則可謂喪心病狂,倒行逆施,暴虐無以復加矣。
叛酋奴赫赤種種暴虐,使得遼東人丁銳減,廬舍殘破,田園荒蕪,餓殍塞路,百業雕零,糧價騰貴,民不寧居,混亂動蕩,而且愈演愈烈,嘯聚山林者多如牛毛,偽金女真為此應接不暇,疲於奔命,且奴赫赤是通過不斷的戰爭來並吞女真諸部的,其內部被其征服的女真部民,如葉赫部中銜恨思圖報復者不在少數,只是尚不得其便罷了。
因此,偽金叛酋的暴虐,待漢人極之苛酷輕賤,即那些怯懦降金者亦難以忍受,多有圖謀逃脫反正者,這些皆說明,民心可為我所用。這本是帝國可以利用的大好情勢,可惜先前主事遼東者皆敷衍茍且,又怯弱畏戰,慮不及此,加之掣肘者多,糧餉難辦,竟白白讓反攻的大好機會就此浪費,實可痛惜也。
然偽金暴虐,使遼東民心猶可為我用之,故而本侯堅信偽金叛虜必定為我所破。”
雷頊侃侃而談,至此方才停頓下來,嘆息壹聲,伸手抓起幾片削得薄薄的凍魚片沾鹽嚼吃,又連幹了兩碗馬奶酒。
黑雲龍壹氣幹掉碗中馬奶酒,說道:“當年十三山反金最為壯烈。十數萬遼民據十三山自保,始終不肯剃發降順偽金,奴赫赤派兵圍攻,數次不克。十三山的遼民久被女真韃子圍困,誓死不降女真,死者泰半。後來還曾有七百人乘黑夜潛行下山,從海邊逃走,渡上覺華島後,才發現嬰孩都已被捂死窒息,有人問嬰孩何以窒息,回答說‘恐小兒啼哭引來賊韃子追趕’,遼民對女真的淒楚怨毒之念由此可知壹斑。確實如侯爺所言,民心猶可用。”
雷安民則抓起壹塊剛送過來,還熱騰騰的手扒羊肉,三口兩口嚼咬下肚,再喝上壹大碗酒,狠狠罵道:“媽那個巴子,奴赫赤這賊酋運氣實在太好,倒是很生了幾個好兒子,要不然,他這壹手創立的偽金國早就四分五裂,灰飛煙滅了。”
圍坐在篝火前的幾個人自然都知道雷安民話裏的意思,當年奴赫赤兵敗寧遠城郁郁而死,死後因其生前沒有指定繼承人,而是宣布實行所謂的八和碩貝勒共議推舉新汗和廢黜大汗之制,所以其屍骨未寒,偽金諸貝勒已經都卷入到爭奪汗位的漩渦當中,爭鬥慘烈異常,那時正是帝國反擊平叛的大好機會,然而帝國朝廷的黨爭,邊將的茍且使得如此大好機會白白錯過,令人扼腕嘆息不已。
其實帝國又何止是錯過了這壹次反擊平叛的機會?被帝國朝廷壹次次浪費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帝國有識之士都隱隱感覺到衰弱的帝國中央朝廷有心無力,實際上已經不可能在遼東有大作為,這都是朝廷臭棋不斷,連番措置失當所造成的惡果。
雷正泰灌下壹大碗酒,嘆息道:“逆酋奴赫赤第八子阿巴亥倒是很有些才幹,如果說奴赫赤的背叛不臣,攻占遼河以東大片土地,還只是朝廷的癰疽之痛。則阿巴亥登上偽金汗位,大有可能是帝國的噩夢,此人論魄力、論眼光、論手段、論心計都是壹時之選,大公子經營遼東鎮,此人怕是最強硬的對手。
阿巴亥此人登偽汗之位以來,已經革除了乃父當政時的不少極端暴虐的弊政,比如迫於現實,他減輕了女真對漢民苛酷輕賤的壹些法令,說‘治國之要,莫先安民’,下令漢人壯丁,分屯別居;漢民降人,編為民戶;善待逃人,放寬懲治,如此壹來,冒險逃亡者大大減少。不過遼民早已十去七八,十年八年之內其效用不會很明顯。
降服偽金的漢官原從屬女真貴族,自己的馬不能騎,自己的牲畜不能用,自己的田不能耕;漢官病死,妻、子要被收入貝勒家為奴,所以先前漢官多有乘機逃亡者。阿巴亥登上汗位則對歸降的漢官給予田地,分配馬匹,進行賞賜,委任官職予以重用,加以優禮,以此籠絡歸降的漢人,此舉說起來就是要比帝國朝廷那幫腐儒要大度得多,高明得多,帝國若是壹旦得知某人從賊,即壹味的盡戮其人親族,以為可以借之震懾其他人效尤,殊不知如此做法完全斷絕了已降偽金者重歸反正棄暗投明之途,此所謂徒逞壹時之痛快而資敵助敵也。
奴赫赤大肆屠殺儒生士子,阿巴亥則反其道而行,開科舉試,錄取士子,加以重用,若長此以往,對我帝國平叛,收復遼東可大是不利。”
雷頊呵呵壹笑,不以雷正泰之言為忤,說道:“阿巴亥此人是女真人中的異類,天生體肥如豬,並不象多數建州女真人那樣以勇武見長,但其人心計深沈,心狠手辣,先後逼死父妃,除掉二貝勒、三貝勒,挾制大貝勒,廢大汗與三大貝勒並坐理政之制,獨攬大權;此人眼下正在著手完善八旗之制,除了大力完備偽金的女真、漢軍八旗之制,又籌劃擴編八旗蒙古,以之加強對漢民和蒙古人的控制;還新設蒙古衙門,專門處置蒙古事務;又仿效帝國,設立了內三院、六部、都察院,偽金女真的‘三院六部二衙門’的政制已日趨完備,對我方亦是大大不利,而且此人佯順帝國,欲麻痹朝廷,卻致力於內政整治,並攻打朝鮮、連姻蒙古科爾沁、襲擊蒙古土蠻,極力擴張其勢力,對帝國、對遼西的威脅確實日盛壹日,若不早做打算,禍至無日矣。
其實又何止阿巴亥?這幾年偽金女真中嶄露頭角的奴赫赤第十四子朵亦袞,亦是女真人之中難得異類,其人從小體弱多病,雖經刻苦鍛煉亦通騎射,但若論勇力,則遠不如他那些叔伯兄弟,相對於多數膀大腰圓的女真人,朵亦袞清瘦好似病夫,美髯垂胸,眉清目秀,稱得上英俊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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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人若徒呈勇力,實不足為懼,唯有此二人心計深沈殊絕,心胸亦不甚偏狹,擅以計謀勝人,女真有此等人,實深可慮之。”
黑雲龍、猛先捷對這些敵酋秘辛有些是聽說過的,但有些則還是首次聽聞,心中頗是震驚於雷氏諜報之詳盡細致。
猛先捷皺眉道:“若是偽金賊酋阿巴亥盡改其賊父暴虐之政,勢必不利遼西,則又如何是好?”
“那又不然,”雷頊說道,“奴赫赤數十年的暴虐殘毒,又豈是阿巴亥數年之間就可以很快抹平的?沒有壹兩代人三五十年工夫,血仇深怨那是休想消弭緩和下來,何況舊仇未去,新怨又添,他也最多只能稍示懷柔以舒緩怨毒而已。
再則,有句俗話說道,‘狗改不了吃屎’,偽金女真暴虐殘毒乃是奴赫赤壹脈相傳,其子孫偶爾迫於形勢不得不懷柔示弱,壹旦形勢好轉,再度露出殘毒以肆的獠牙亦是必然之事。
人之性,做過奴才的人,尤其是那等受過欺淩心懷怨毒,以偏狹之心看待世間壹切的奴才,壹旦有機會翻身做了主人,對待奴仆壹定比他原來的主人還要殘毒千百倍,此是壹定不移之理,人的報復之心可以毀天滅地。
奴赫赤壹系本是女真諸部中勢力極弱的小姓,被其他強大的大姓女真部欺淩可以想見,後來在寧遠伯李承良家為奴想必也曾被漢民所欺淩,所以這奴赫赤在得勢後,對女真諸部,對漢民都是暴虐無比 ,動輒殺戮相向,雖屬壹世梟雄,亦是殘暴匹夫爾。
阿巴亥目前佯順帝國,不過是想麻痹帝國,爭取時間理順內政罷了。
對我們來說,情勢仍然大有可為。遼東民心猶可用之,女真諸部對奴赫赤銜恨甚深者也有很多,如葉赫人等部。
偽金眼下強於我遼西者,則是被其叛據的遼東地域廣大,易於回旋;且其政令劃壹,集權於壹,欲來攻我,較少掣肘,能集中大部兵力野戰奔襲,即或不利,退之我亦不及追。
而我遼西地域狹小,又劃地分守,兵力分散,掣肘為多,軍令不壹,最可憂慮者糧餉不濟,斯為最難。如此,彼欲攻便攻,我方則雖欲守而尚覺窘迫,何論攻為?雖有精兵,亦難克敵致勝。
我方強於偽金者目前是水軍和守城,騎兵野戰則在總兵力上大大不及偽金與蒙古騎兵的聯軍,在兵力上劣勢明顯,尤其是精銳騎兵的數量與偽金相比,相差太過懸殊,亦未可輕言大戰。”
“難道我們就這樣做壹天和尚撞壹天鐘,混吃等死嗎?”黑雲龍恨聲道。
“方今之計,壹是多方襲擾偽金,予以牽制;二是高築城垣堡寨以固守,重新整編訓練遼東鎮邊軍;三是招民屯田以蓄積糧草,並冶鐵、煮鹽、開互市等以足軍用;四是盡收事權,以得劃壹號令之效。則兩三年內只要足食足兵,即可以與偽金互爭雄長,甚至收復失地,驅逐韃虜也不是不可能。”雷頊淡淡說道。
猛先捷、黑雲龍相視默然,這雷侯爺說的幾條別的都不出奇,不過是切實持平之論,唯有第四條“盡收事權,劃壹號令”之說令他們倆躊躇——這話絕不是隨便說出口的,看雷安民、雷正泰都不作聲,顯然事先知曉風聲,說不定這還是雷門世家既定的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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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雷頊幾年以來在遼東鎮練兵屯田築邊所取得的政績,已然在遼西軍民中擁有很高威望,尤其是邊將中性情憨直的幾個蒙古籍將領如遼東總兵鎮戍使猛如虎、待罪立功的滿桂、山海關鎮將虎大威更是對雷頊言聽計從,而如寧遠城鎮將尤世威、尤世祿,錦州鎮將馬傑都以武寧侯馬首是瞻,至於遼東巡撫熊紳更是雷氏門下,可以說雷頊在遼東親信心腹眾多,唯壹對其構成牽制、掣肘的,除了朝廷時常有所克扣短缺的糧餉,就是遼東經略、遼東巡按以及鎮守中官這壹批文官、宦官。
遼西現在雖然是雷頊主事,但朝廷在遼東的設官壹向疊床架屋,分權制衡,這在天下太平之世倒也沒事,但遼東動蕩,戰局緊張,需要雷厲風行的鐵腕,需要事權高度的統壹,需要決策果決堅定,不允許敷衍拖沓,而這種層層掣肘分權效率低下的官制顯然就不適應現狀了。而且朝廷既然已派遣了遼東經略,常理上本來就不應該再由雷頊來總理軍務,但遼東鎮軍事的壹潰再潰,壹敗再敗,貽誤軍機,又不能不依賴世居遼東的雷氏宗支的子弟捍衛遼西屏障,其結果就是不能不依賴遼東雷氏馬廠提供戰馬、驢騾,不能不依賴雷氏煮鹽、冶鐵、鑄炮、造火yao彈矢,依賴雷氏的結果就是雷頊成為遼西的司令人,文官出身的遼東經略被架空,變成了專門總理糧餉的官,除了在糧餉上卡卡脖子以及向京師上奏折密報雷頊的壹舉壹動以外,唯壹還能做的事情就是索取賄賂,而且有這些文官禦史的存在,雷頊顯然也不能為所欲為。
“盡收事權,劃壹指揮”顯示出雷頊已經迫不及待,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到了不得不在‘遼東鎮’采取斷然措施的地步,這意味著壹場大清洗大整編,確立起雷頊在遼西至高無上的威權。
“末將不才,唯侯爺馬首是瞻。”黑雲龍選擇了追隨雷頊。
猛先捷臉色陰晴不定,半響才道:“末將亦願追隨侯爺,家父那裏且容先捷先行遊說。”
雷頊頷首,說道:“令尊大人那裏,先捷不必擔心,本侯自有辦法說服他。
此事已經策劃有日,亦是不得不爾。
如今的情勢,遼陽以南,偽金女真已然攻占金州、復州多年,唯有旅順口尚未得手,我與偽金苦戰多年,幸能固守不失,使我水軍能以此為據點,頻頻襲擾沿海金、復、蓋各州,若失旅順口,偽金女真則拔去了壹大眼中釘,使我再難襲擾金、復等州。同時偽金水軍雖弱,亦可讓我遼東鎮東西難以相顧,水陸各自為戰,若是如此,遼西勢孤,難有作為矣。海上諸島斷不可失,而旅順口亦不能失,失則偽金可集中全力進攻遼西,再不用顧慮來自海上的襲擾,因之這種遙相呼應、互為犄角,從海上騷擾和牽制偽金兵力,使偽金腹背受敵的形勢決不容再有失誤。
另外偽金女真上次東征朝鮮,占領平壤,與朝鮮李王在江華島殺白馬、黑牛,焚香、盟誓,定下‘兄弟之盟’,朝鮮國已然無甚力量牽制偽金女真。
就諜報看來,偽汗阿巴亥在結好科爾沁蒙古,近年又逐漸穩定了內部情勢之後,目前雖佯順帝國,卻是因其致力於攻掠擊敗蒙古察哈爾土蠻諸部的緣故,這雖然是我遼西難得的休養生息積蓄力量之機,卻也須嚴密監視偽金動向,只要有機會就該給偽金女真兇狠的壹擊。
偽金女真想西征土蠻,咱們就等他們兩虎相爭,咱們好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伺機偷襲偽金女真的後路。或者與土蠻暫時結盟,那麽還可以對偽金女真實施夾擊,土蠻牧場能攻取則攻取之。老有人說咱們漢人適宜農耕,不能在塞外放牧牛羊,本侯就不信這個邪,不但要把塞外草原打下來,還要在塞外草原紮根築城,得壹地占壹地築壹城,農耕放牧皆不誤。咱們在遼西如果沒有足夠充足的良馬和牛羊,難以與蒙古、女真諸部周旋到底。
至於朝鮮國,偽金女真既然已經征服過朝鮮壹次,只要偽金女真再次騰出手來,必然還有第二次,借口總是找得到的,偽金女真豈肯讓朝鮮成為威脅自己的隱患?與其讓女真用兵朝鮮徹底征服朝鮮,還不如咱們‘挾其王以令朝鮮’,以朝鮮為根基反攻遼東,則糧餉、馬牛之類即使朝廷不供,也庶幾可以足用了。
目前的設想就是固守遼西,招納逃進關內以及逃往朝鮮國的遼東難民屯田練兵;
大力整頓諸島水軍,使號令如壹;
再就是伺機攻占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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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取察哈爾駐牧的廣袤草場,咱們要尾隨偽金女真,給他來個黑吃黑。
若能得察哈爾之地,咱們甚至可以向北征服科爾沁,招撫野人女真。形成對偽金女真西面、北面的大包圍,而遼東水軍、朝鮮國若能皆入我之掌握則更是將對偽金形成大包圍,讓其疲於奔命,四面楚歌,腹背受敵。”
雷頊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猛先捷、黑雲龍非常興奮,做什麽事情就怕因循茍且,壹旦目標明確,許多事情其實不象想象中那麽困難,壹步步做來也是可以達到的。
環顧四野,夜色蒼蒼,白雪茫茫,幾個人卻覺得心頭亮堂,這壹番看似閑聊的談話,已然決定了壹場無聲的清洗拉開了序幕。
只有完成集權,那些美好的設想才會實現,在偽金女真已經度過危機,完成權力交替,集中權力於壹人的情況下,‘遼東鎮’的事權若再不絕對集中,那就真的全完了,遼東鎮已經丟掉了大半土地,失去了幾百萬軍民,哀鴻遍野,早就該奮起反擊了。
在這冬夜雪原,圍坐於篝火之前的幾個人取得了壹致的共識,這因此而來的風暴將使遼東鎮的命運轉向另外壹個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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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20發布(以上word字數統計為7220字)
註:以下文字,通過修改加入,不在vip訂閱字數內,特此聲明。
本章所敘,並非嚴謹,若幹細節與正史並不太吻合,勿以正史對號入座,譬如正史上,滿清漢軍八旗應是偽天聰汗皇太極所創,偽天命汗時並無漢軍八旗之設等等,此章皆作了模糊處理。
後金興起叛明,從壹開始就是壹場殘酷的民族戰爭,在遼東壹帶,後金對漢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光是入關之前,在遼東屠城殺戮,累積更是達到數百萬眾之多的歷史“豐功偉績”,並不比希特勒或日本鬼子所作所為差多少,而偽金政權時期建州女真從邊墻薄弱處突入內地,在山東、京畿等地燒殺搶掠的‘戰績’,數百萬的生命被屠殺還不算在其中。
雖然這些都是滿族的祖先“滿洲”們(以建州女真為主的統治集團)犯下的累累罪惡,而且歷史上的是非,我們現在應該用歷史觀點來客觀看待,“滿洲”的罪惡亦與現今的所有滿族人無涉,祖先所制造的罪惡應該由制造出這些罪惡的人來承擔。
要記住的是,滿人的上層統治集團在大清國時期是從不承認自己為中國人的,直到辛亥革命後,滿族才真正從名分和實際上成為中國的壹個民族。
但現代的滿遺們就是想不開,他們對這些“滿洲”祖先們的罪惡向來都是輕描淡寫壹筆帶過的,他們只揀對他們有利的東西大肆宣揚,顛倒黑白,妄顧事實,把這些滿手血腥的統治者吹捧成高大全的政治家、軍事家,英明神武,仁德無比,宣揚出什麽‘盛世’,真是令人齒冷。所以滿清除了“豐功偉績”和許多似是而非的謬論之外,真相總是被有意無意的掩蓋在角落中,即使有人在壹部上百萬字的歷史著作中偶爾提及,也不會超過壹兩百字,因而不被大多數人所知。
實際上,漢語中“民族英雄”壹般有較嚴格概念和範疇。第壹,他必須是在民族戰爭中湧現;第二,是為抵抗異族的戰爭侵略作出較大貢獻的人;第三,是在抵抗外侮的民族戰爭中,為保護本族人民的生命和財產不受肆意侵犯和掠奪而做出了較大貢獻的人。這樣的人,才能稱為“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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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統壹本民族的歷史人物,可以稱為該人所屬民族的大功臣、大人物甚至偉人,但怎麽都算不上該民族歷史上的“民族英雄”,更談不上能成為以漢族為主體的多民族‘華夏共同體’的具有歷史意義的民族英雄。
滿清的奴爾哈赤算不算?奴爾哈赤初起兵之時,女真諸部都沒有統壹,明朝與女真之間也並不存在真正的民族戰爭,而在奴爾哈赤之前,女真諸部雖然臣服明廷,受明廷冊封,並受大明皇朝邊鎮衛所的管轄,但女真人諸部族對漢族居住區長期進行武裝騷擾,以至國力漸衰的明廷煩不勝煩,不得不將邊墻壹直延伸到鴨綠江邊,設置屯兵堡寨,以應對建州女真的騷擾遊擊,保護漢族居住區,而奴爾哈赤起兵叛明之後,雙方的武裝沖突升級為民族戰爭,即使有明廷邊將舉措失當的原因,但奴爾哈赤是主動挑釁,反叛自立,進而主動發動民族戰爭的壹方,卻是否認不了的。
因此奴爾哈赤不會是‘滿洲’的民族英雄,相反挑起民族戰爭的正是這個暴虐殘忍的奴爾哈赤,是叛明的奴爾哈赤不斷的侵略漢人居住區的土地。
奴爾哈赤之後的皇太極、多爾袞等人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滿洲人的民族英雄,他們都只能算偽金的功臣。
民族英雄,他們連邊都沾不上。
至於說東北地區是滿清帶來的‘嫁妝’,更屬於無稽之談。東北地區是明初擊敗元朝在東北的殘余勢力後,駐軍於斯,設邊鎮、都司、衛所,實施有效軍事管轄的地區,那時候有奴爾哈赤們什麽事呢?
再則,奴爾幹都司的高級軍官都是明廷派遣的流官而不是冊封的土官,比之那些只冊封有土官的‘羈縻地區’(滿遺們認為羈縻地區不屬於歷史上的中國所有),這種鐵證,滿遺們當然是從不會拿出來的。
滿遺們的謬論,我已經不屑於多話批駁了,這些滿遺除了為帝王唱贊歌之外,於蒼生何益?混淆事實,顛倒黑白就是他們唯壹拿手的伎倆。
所以我在這壹章裏將壹些被人‘蓄意遺忘’或者‘蓄意忽略’或者‘蓄意取舍’或者‘蓄意刪改’掉的壹段歷史再現出其中的壹小部分。
不錯,只能展示出‘壹小部分’中的壹部分,因為這僅僅是從《滿文老檔》中找出來的‘滿洲人’自己的記載,漢字記載經過有清壹代長達壹兩百年的頻繁*運動和有計劃的篡改刪除(譬如乾隆修四庫全書,毀書之多,絕對是空前絕後,*十年因‘破四舊’而毀的書,實在不若乾隆毀書的萬分之壹。明朝人寫或翻譯的許多書籍,這些在歷史上具有世界意義的書籍,在清代被禁毀壹空,直到民國建立以後,才從朝鮮、日本、東南亞等處逐漸重新找回翻印,然而文化斷層是無法接續的。在文化上,大清國時期是中國燦爛文明的‘偉大’倒退和中斷),絕大部分早已經不復存在了,然而即使這樣,殘存下來的壹點文字仍然令人觸目驚心。
象所謂的‘清史研究員’‘滿學會會長’閻崇年,此人寫有《正說清朝十二帝》,書中謬論不少,頗能唬住壹些人,其實僅僅‘清朝十二帝’說法的本身就不嚴格,起碼滿清奴爾哈赤、皇太極並不是封建帝王,而是叛明的奴隸主小可汗,退壹萬步說,滿清就算是‘正統’,南明小朝廷不算數,那也要等崇禎上吊之後才算吧?1644年以前的偽金歷史,充其量也就是壹個明朝地方誌的規格,雖然他已經叛明很多年。1912減去1644,簡單的算術題而已,滿遺的用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非要左算右算算出來滿清王朝比大明王朝延續長久,我倒想問問,是不是還要加上近代張勛復辟那短短的幾十天,還有日本扶持下的傀儡‘偽滿洲國’的那十幾年?以便算出滿清王朝前後延續超過了三百年以上?以便證明滿清王朝就比大明王朝更‘光榮偉大’?還有所謂的清史專家楊珍也是如此,此類混跡於學術界的所謂專家皆是滿遺中的壹分子,比如閻崇年歷來的論述皆為滿清帝王歌功頌德,擺出壹付貌似客觀公正的姿態,實則對滿清皇朝暴虐黑暗醜惡淫穢的壹面多以曲筆回護,而稍有可觀者則大書特書,或實在抵賴不過,則偷換邏輯,喋喋不休的加以辯護,顛倒是非黑白到了令人難忍的程度。他在使用“史料”上,讓人乍聽之下,聽不出有多大的錯誤,但是其根本的歷史觀已經不能稱為壹個人類所應該具有的歷史觀了,不知道此人是否還有壹點點人味?難道用幾百萬漢族同胞的血肉寫就的歷史就那麽值得輕賤嗎?‘滿族同胞’不同意,難道漢族同胞就會同意嗎?不知其歷史觀與真正的辨證唯物又能扯得上什麽關系?壹個‘專家’,歷史觀顛倒混淆到那種地步也是令人驚愕。
研究清史,對清朝歷史有所回護,說些贊美之詞,這可以理解,無可厚非。但是任何歷史朝代都是光明面與黑暗面並存的,若只說某朝代光明的壹面,卻專以另外朝代的黑暗面相陪襯,進而貶低其他朝代,擡高他自己所研究的朝代,其用心何在呢?閻崇年、楊珍之流,就是這樣的人。
此人自言是山東漢族,但察其言論,倒是很令人懷疑此人是不是屬於奴才還沒有做夠的滿清漢軍旗那壹類人。不過也難怪,連公認的近代賣國賊薄儀(雖然其人經過‘改造’,成為了‘國家普通公民’),這樣的反面教材都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巍然’之姿在沈陽樹立壹座大大的銅像以資“紀念”,人之無恥無知,何事不可為也?我看,連研究紅學的周汝昌都遠遠比那些所謂的清史專家明白事理,至少他不會把滿清的癰疽當作桃花來頂禮膜拜。我就奇怪,滿清滅亡也將近百年了,中國怎麽還有那麽多的‘包衣阿哈’,奴才成堆。閻崇年、楊珍之流的滿遺們,做奴才真是做上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