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雪歸途 強敵突襲如夢幻

篝火在曦微的晨光中漸次熄滅，滿天仍然密布陰翳，細碎的雪粒壹陣陣的送來入骨的寒意。

天色剛亮，雷瑾便已起身，即刻下令束裝就道，拔營起程，整個營地遽然而動，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動身。

這時，山西鎮邊哨營的那壹小隊士卒出現在轅門之前求見，其實雷瑾幾乎已經快要把他自己隨手布置在外圍的這枚‘棋子’給忘記了，這時候才回想起來，即刻命人傳見。

令雷瑾沒有想到的是，這隊不過五十人的邊哨營士卒在外圍的遊擊居然成果不俗，擊斃殺傷不下五六十人，生擒俘虜的則有六十多人，而且其中還有幾個位階很高的‘天師’、‘法師’，也在潰散途中陰溝裏翻船，逐壹栽在了這些無名小卒手裏，並且象驅趕牛羊壹般的被驅趕到這裏，其狀之狼狽，令人不忍多看。

這壹隊邊哨營的斥候，已經拿著雷瑾給的牙牌從錦衣府的壹隊皇家秘探那裏要回了他們的袍澤兄弟，除了把他們生擒的俘虜解送過來之外，就是專程來歸還那壹面起了作用的牙牌。

雷瑾哈哈壹樂，對自己小瞧了這幫邊哨營斥候的能耐感到荒謬，這些應募戍邊的士卒中藏龍臥虎，實在不可小覷呢。

號角嗚嗚，壹行人迤儷而行，翻越積雪的山嶺，向南，再向南。

雷瑾回頭望望白雪皚皚的太行群山，大步流星向前急趕，馬匹坐騎都留在了山外，現在只能徒步。

這山西之事，其實仍是了猶未了，來日麻煩正多，只是雷瑾本身軍政事務繁多，不可能再久久滯留山西，必須要趕回陜西了，長史府、軍府的特使已經先後到達中條山等候促駕，山西這邊的壹攤爛帳少不得要留給秘諜部雪隼堂的人手慢慢料理了。

在廣袤無人的大山裏，就是幾萬人壹起行進也不大會引人註意，但是出了山就不同了，成群結隊而行，就是只有十幾個人也會引起有心人的註意，雖然雷瑾手上有各種軍政衙門代表著特權的牙牌、勘合、驛符等身份符牌，仍然不願意給自己多找麻煩。

因此從中條山抽調的人手，雷瑾即令其領隊人全部自行帶回；彌勒教的俘虜轉交給雪隼堂易地看押和逐次轉送；而隸屬於護衛親軍獵殺隊強襲隊的‘鬼魔’銳士則讓他們按照各自的習慣做法跟隨潛行，雷瑾仍然只帶領著壹幹從陜西過來的隨扈在屯留改換裝束，換乘了坐騎，分成三撥，順著驛道徑直向晉西南重鎮蒲州而去。

輕騎馳逐，雪滿弓刀。

過翼城，下聞喜，進入解州地界，雷瑾並沒有打算在解州歇腳，他的打算是直趨蒲州，橫渡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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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道上只有淺淺壹層積雪，便於快馬疾行，但是對於苦盼收成的莊戶人家來說，這是個不祥之征兆，來年難望豐收。

雖然降雪不多，天氣陰寒，路上直是少人行，二百余匹雄健的戰馬狂馳，雪泥四濺。

至安邑，前面壹騎飛騎來迎，這是前壹撥人馬留下來安排後壹撥人馬飲食草料的隨從，五十多男女的飲食，二百多匹馬的草料馬糧都得事先準備妥當，臨時再讓店家準備，定然是措手不及，浪費時間。

在打前站的隨從引領下，雷瑾壹行撥轉馬頭，馳進安邑郊外靠近驛道的壹個村莊歇腳打尖，人吃馬嚼，都已經安頓妥當，在嚴寒天氣，這是對風雪旅途之人最好的禮物。

沒有人註意到有兩條狗悄然出村，飛跑如箭，在雪地上留下壹串串的梅花印，爾後消失在空曠的雪原中。

吃飽喝足，重新上路。

蹄聲轟鳴，快馬加鞭，不多壹會兒就馳出十數裏。

驛道轉彎處，馬速放緩。

鐵蹄踏雪，響聲轟鳴，陰翳的天氣對馬上騎士的視聽都有所影響，但經驗豐富的騎士所受的影響很小，有異的聲息和移動，皆難逃高明騎士的耳目。

陡然間，殺意濃烈，宛如實質，剎那間彌漫開來，策馬前馳的騎士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那種淩厲森寒的劍意。

濃烈得仿佛化不開的劍意，令得所有的騎士在剎那提高了警惕。

然後，他們聽到了弓弦狂鳴，箭矢厲嘯，戰馬長嘶……

然而所有人都冷靜得象冰塊，甚至沒有人無謂的喝叫，在戰馬轟然倒地的巨響中，只有冷厲的口令和呼哨，雷瑾身邊隨從騎士的反應超乎尋常的快。

電光石火間，蹄聲踏破蒼茫，快馬馳如奔雷，鬥篷翻飛，彎刀斬落……

震撼心神的壹聲劍鳴，透入臟腑，仿佛是來自九幽深處的魔音，震懾心神，令人毛發悚然，戰栗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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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青影如幻夢，劍鳴方入耳，似虛還實如真似幻的無數道劍影已然欺到雷瑾身前，這劍來得好生奇異，劍意如壹場淒迷朦朧的美麗幻夢，四面包繞合圍，劍鳴顫音，余音繚繞，令人如聞天籟。

雷瑾忽然只覺自己仿佛已經化身為蛹，被繭子般千絲萬縷的美麗幻夢包繞，可怕的氣機劍意牢牢籠罩自己周身要害，這真是美麗得致命的夢幻！

微不可聞地冷冷壹哼，雷瑾手腕壹帶，長刀出鞘，猛可彈出，同壹時間，刀芒如爍，隱帶風雷，氣流激蕩間，驟然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

刀罡狂旋，刀嘯刺耳。

雷瑾隱隱聽到身後馮燭幽驚呼：“大天師！”

壹般的大天師不可能讓身為‘佛母’高階的馮燭幽驚訝，怕是只有龍虎大天師才能讓馮燭幽失常的驚呼，這隱藏在青芒劍氣後面的人是李大仁嗎？

心念如電火般閃過，雷瑾手中的刀已經化作壹道橫絕天地的疾電沒入充塞於視野的青芒劍氣之中。

劍鳴之音乍起之時，壹道黑影橫越虛空，迅疾無倫的出現在阿蠻坐騎的上空。

來人寬大的道袍迎風鼓脹，眼中猶如電火烈焰，給人以雄渾無盡的壓迫感，人尚未至，強大無比的氣勁如泰山壓頂般狂沖而至。

在阿蠻身前驟然爆起壹團團精芒，壹簇簇激射綻放，重重疊疊，眉嫵雙刀，便如嫵媚的蛾眉輕揚，勾畫出絢麗無比的亂墜天花，倏生倏滅；

刀嘯細細，如雷隱隱，如潮暗生，盈貫耳鼓；

每壹刀都飽蘸憔悴、幽寂、傷感、憂愁之情懷，絲絲纏繞，淒傷入骨，直指靈神，這種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情懷幽緒尤其對那些經歷過世路艱辛的傷心傷情之人別有蝕骨銷魂的殺傷力，阿蠻已完全將傳承自司徒氏的散手殺招“憔悴幽花泣殘紅”的精髓，化入了‘月舞蒼穹’心法，別出機杼，自成壹路。

這等淒美絕烈的刀光，迫得那淩空撲來的道士亦要低吼壹聲，身形倏然拔起，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橫移數尺，大袖中突然彈出壹口短刀，劃出壹道寒芒，斜削而下，卻是無聲無息，陰毒刁鉆。

在同壹時間，幾個身著月白道袍的法師，猶如鬼魅般從驛道兩側沖出，雙目爆射陰冷至極的異芒，氣機鎖緊了棲雲凝清、尼法勝等人，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阻截隔斷她們這幾個武技最為強橫者對雷瑾的任何支援，而且從他們表現的實力來看，也確實可以做到這壹點。

氣勁交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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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寒無比的氣勁，潮水般侵入氣脈，使得棲雲凝清、尼法勝等人不得不爭取剎那間回氣化解的空當。

淩厲的刀光破入那夢幻般的劍影，雷瑾陡然憑空生出壹種人生無常，世事虛幻，不可捉摸的悲泣憂傷，這悲泣憂傷好無來由，全力劈出的淩厲刀光亦為之壹黯，這壹刀便真的成了夢幻泡影，再不能對當面敵人形成阻截之勢。

壹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彌勒教的心法根基源於凈土宗方便法門，但和白蓮教壹樣都在漫長的歲月中變異，更加追求現世的神通，雖然被正宗佛門目為外道，但其武技、神通確實有很深的佛門痕跡，雖然其中融和了不少道、巫諸派的心法，自有其不可小覷的堅強實力和底蘊。

譬如彌勒教李氏家族的‘六如訣’，就是佛、道兩脈聯合的‘戒律會’高手們頗為頭痛的壹項高明心法——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真空妙有，這叫人怎麽攻，怎麽防？

而且幾乎每壹次攻擊，都蘊含著強大無倫的靈神攻擊法門，蘊含著直擊心靈的妙有虛無之聲，變幻無窮，專壹銷蝕心神，磨滅心誌，令人萬念俱灰，生趣全無，使人心旌搖動，諸念橫生，厲害非常，苦修多年的高僧大德都未必能在‘六如訣’全力施為下全身而退。

壹重接壹重，壹層繞壹層，層層疊疊的氣機劍意宛似纏mian情絲如水柔發，淒美華麗壹如夢幻泡影露與電，讓人深深的癡迷陷落，然而美麗之下卻是致命的幻滅無常。

雷瑾可不願意在這淒美華麗的夢幻泡影露與電中瞬間幻滅，在這紅塵世間他還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牽掛，幻滅空無，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圓滿心鏡映照萬物，幻象瞞騙不了雷瑾的感知，然而這幻象卻是可以致人於死地的詭異心法。

雷瑾了然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他唯壹能把握的只有他自己。

斷然棄刀！

來敵似未想到雷瑾如此絕決果斷，竟然在這時棄刀，則夢幻也罷，泡影也罷，妳都暫不能以刀為媒，令持刀者幻滅於斯須了，那口武者視為生命的彎刀如遊魚般在猛惡狂野的氣機海洋中被蕩開壹邊，不知落到何處。

壹線之微！

雷瑾這時才爭取到了機會，從馬背上翻騰而起，如空中飄搖的雪花，似迎風飛舞的蓬草，飄搖直上，右手拇指上的箭镮如陀螺地疾旋，瞬間跳到了指尖上，愈旋愈快，倏然“嘶”的壹聲輕響脫手旋飛而去，怪異的是除了起初的壹聲輕響，再無聲音，壹縷暗芒忽焉而逝，‘隱’入虛空。

雷瑾升勢已盡，瞬息間宛如流星飛墜，向下急墜，六如訣形成的“夢幻泡影”，劍芒如山正在下方翹首以待，等著他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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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宛如蒼龍吸水般長長地吸了壹口氣，真力潮湧，左手拇指上的烏金箭镮疾旋，小小的壹個箭镮，竟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嗚地壹聲怪響，以雷霆萬鈞之勢奔襲來敵。

烏金箭镮斜飛而下，劃出壹條弧線，襲向來敵前胸，風雷隱隱。

箭镮穿破層層劍氣，勢若奔雷，厲嘯若泣，聲遏行雲。

青芒潮湧，微微偏向，凜冽的青芒映著地上的雪光，宛如碧海潮生，月華朗照。

奔雷疾飛的箭镮，劃過壹道模糊的弧線，如飛鳥投林，靈動非常的破空而至。

青芒陡盛，向前翻湧，芒尾與那疾旋飛射的箭镮，碰個正著，斜掃而過。

清清壹聲音細細，劍芒掃過，箭镮已失卻準頭，向下急墜。

箭镮墜至中途，卻又回光返照，反而躍升飛旋，壹曲壹折，向上壹竄，怪嘯斜切。

四面合圍堵截的炫麗青芒分湧斜挑，嗤然壹聲當中劃，四野忽忽聞裂帛，以精鋼合以烏金鍛造的沈重箭镮在剎那間被劍芒分剖成兩瓣。

雷霆般的內勁猶如山崩，陡然傾註而出，狂猛的沖擊，兇厲無匹。

磅礴氣勁兇猛的沖撞，猶如轟雷炸響，震驚百裏，九天殷雷之勁至此方才迸發，惡鬥鏖戰的人們都不免為之身手壹滯。

數十匹雄健的戰馬在嘶鳴聲中諸竅流血轟然倒斃，其它戰馬也在瞬間萎靡不振。

如斯天雷之威，對上猶如夢幻泡影般席卷合圍的璀璨青芒，卻不過是令其少少向後退卻，瞬間即已卷土重來。

青芒嘶嘶，芒尾如彗星掃掠。

被剖分為兩瓣的箭镮殘片仍然劃著怪異飄忽的模糊弧線旋轉跳躍，頂在青芒上楔鉆旋切，愈進不得，愈是急旋，愈轉愈快，愈磨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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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芒稍退陡進，劍氣縱橫，箭镮殘片終究已經是強弩之末，嘶嘶之間被絞得粉碎，壹天粉屑瞬間就被強烈無比的氣勁摧滅，挾風蓄雷而進的烏金箭镮在彈指之間灰飛煙滅！

雷瑾再次吸入第二口長氣，向後翻仰，金鯉倒穿波，如同壹尾龐大滑溜的怪魚，在即將合圍的青芒劍氣和夢幻劍意中扭身斜竄，呼的壹聲脫出青芒的籠罩，在幾步之外踉蹌後退，鮮血沖喉而出，斑斑殘雪上留下壹朵，兩朵，三朵……

壹串觸目驚心的血花次第綻放，雷瑾雖然未被劍氣幻滅無常，卻已經被夢幻泡影般的洶湧劍意引發了內腑的氣脈斷層，上壹次的嚴重內傷雷瑾雖然用盡手段壓制了山海訣真氣、畸門心法和六欲傾情蠱的肆虐，卻並未能完全修復全身氣脈，氣脈斷層和窒礙在壹般的惡戰中完全顯露不出來，但是在這種生死須臾的決戰中卻是可能致命的缺陷。

耳邊響起惶急的叱喝怒吼，如潮青芒宛如夢幻，四面合圍，洶湧滂湃，雷瑾即將沒頂！

千鈞壹發！

十幾柄飛斧猶如疾電流光，難辨形影，從上空旋轉楔入璀璨凜冽夢幻空無的如水青芒之中，卻如泥牛入海再無消息。

幻現虛空，黝黑無光的另外壹枚烏金箭镮詭異無倫的從空中驟然射出，霎時間，散射出幽幽紫芒，“茲茲”輕響，硬生生從青芒中壹楔而入，勢若電火，偏轉變幻，在綿密的劍影中攻入，了無丁點兒聲息。

青芒旋動，潛力如山！

潮起！

潮落！

青芒壹滯，略略回縮，然後反而以更加璀璨奪目的聲勢湧向踉蹌撲跌的雷瑾。

雷瑾不驚反喜，過猶不及，青芒威勢陡然劇盛，顯然第二枚烏金箭镮起到了挫敵鋒芒之效。這枚烏金箭镮其內蟄伏山海訣真氣，外包畸門心法特有的陰柔之勁，發出無聲無息，且可滯空數息，突然發動，令人難以防備。

雷瑾雖然是踉蹌而退，卻是順勢使出‘醉步蟾宮舒廣袖’的巧妙步法，足下瞬息間連踏數步，身子忽傾忽倒忽撲忽跌，前幌後搖左擰右擺，務令對方摸不清去勢，剎那之間整個身形斜移了數丈之遠。

當雷瑾吸入第三口長氣的時候，夢幻般的劍意，凜冽無匹的劍芒仍然奔湧而至，徹底合圍，潛力如潮，翻天覆地。

似乎在這夢幻泡影般的六如劍芒之下，壹切有為法皆要幻滅無常，消逝於須臾之間，怎麽掙紮都是歸於無用，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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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芒觸目皆碧，惶急無比，撕心裂肺的喊聲也被無盡的劍意，凜冽的劍氣壹點點隔絕，這是壹個幻滅無常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的劍氣青芒世界，雷瑾甚至還沒有看清當面敵人的模樣。

真的就此幻滅無痕跡？

此時暗傷發作的雷瑾心神已經被其劍意所傷，悲泣、哀愁、憂傷、沮喪、落寞等種種令人心如朽木，古井不波的濃烈情緒湧上心頭，諸念橫生，人生何奈，生老病死，如此無常，了無生趣，何不飄然如枯葉，零落成泥碾作塵？

青光如潮翻騰急，壹尾銀魚弄潮頭，電火流光不足喻，奔雷掣電出奇兵。

詭異的壹抹笑容浮上雷瑾的嘴角時，雷瑾的棄刀，已經在先前被兩人交鋒時猛惡狂野的氣勁蕩開，不知落到什麽地方的那口彎刀，這時突兀的從斜刺裏殺出，仿佛有壹支無形的手在操縱。

兩枚箭镮以正合，壹口棄刀出奇兵，這才是雷瑾贏得時間以保命的關鍵。

“以神禦刃？”青芒後陰沈沈的聲音略帶壹絲驚訝。

氣勁交錯，轟然巨響！

雪泥被卷入呼嘯的氣芒，瞬間摧化為塵埃。

天地翻覆，難辨晨昏。

雷瑾再吐出壹大口鮮血，踉蹌後退，終於艱難地在陰陽界上抽身退了壹步，性命暫時還在自己掌握之下。

仿佛奇跡般從青芒中闖出生天，雪原上爆出壹片抑制不住的歡呼，低落的氣勢陡然高漲。

蹄聲如雷！

弓弦驟鳴！

利箭生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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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如雨！

弩矢如雹！

殿後的壹撥人馬在這緊要關頭終於急馳趕到。

驟雨般的狼牙箭壹波波如潮水般傾瀉，勁厲無比的弩矢如同閃電般連續不斷地劈在青芒之上。

勢猛力沈的鏢槍嗚嗚怪響，化作無數虛幻模糊的光影，不停地越空攢射。

事急矣，完全不顧代價全力出手，不留余力，顧不了連續拉弓投擲可能對筋骨肌肉帶來的嚴重傷害，所有的箭矢標槍都以那駭人聽聞夢幻般炫麗的青芒為目標。

壹聲長嘯，青芒急速後退，拉開了與雷瑾的距離。

其他正在交手的道士們也紛紛退後，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結陣待命。

劍拔弩張，緊張對峙。

這壹次雷瑾雖然傷得也很重，卻遠沒有上壹次那樣傷重垂危，命若累卵，只是這個對手能在極短時間內令雷瑾在壹對壹的交手中幾無還手之力，實力之強也實在駭人聽聞，雖然雷瑾暗傷在身，但是被逼迫到如此狼狽的地步，亦可見得來人之強橫。

短短的激烈交鋒，損失慘重，重傷的騎士足有二十多位，而馬匹的情況更加糟糕——驛道上，原野上，馬骸遍地，倒斃的馬匹有上百匹之多，未曾倒斃的馬匹也萎靡不振，看來不經過壹番精心養護調教，已經難堪戰馬之任。

雷瑾這時勉強服下傷藥，在壹幹扈從的翼護下運氣療傷。

驀然，壹聲長嘯，錚錚哐啷，幾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尚在眾人耳中回響，幾條人影已經如同狂飆般突入彌勒教陣中，驟發殺機，勢如雷霆，以毀滅壹切、摧毀壹切的威勢破入其中。

罡風乍起，風雷匯聚，在雷瑾等旁觀者的眼中，這種突如其來的兇厲打擊也過於突然，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長嘯乍起之時，雷瑾也只瞥見數條朦朧虛影突入到彌勒教陣中，時幻時滅，難辨形狀，如流光，似逸電，仿佛鬼魅，倏忽而沒，瞬息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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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刀芒閃爍流轉，幽明變化，不過數息，隨即在壹聲長嘯聲中，無數猶如鬼魅壹般的虛影在爭鬥追逐中迅速遠離，在眨眼間就消失得幹幹凈凈，若不是雪地上還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簡直就好象他們從未曾在這裏出現過壹般。

這種急劇變化讓雷瑾都看得有點目瞪口呆，這是哪跟哪啊？

雷瑾有壹點憤怒，他憤怒的是這隨後殺出的壹群人明顯就是在壹旁坐看兩虎相鬥，存心不良，在雙方鬥得筋疲力竭之時，方驟起而擊惰歸，乘機揀了個大便宜，彌勒教真是該怨自己流年不利，犯了太歲了；

同時，雷瑾又有壹點慶幸，慶幸這突然出現的壹群人選擇了彌勒教作目標，否則雪上加霜，自己壹方的傷亡當不只此數。

不過，換了自己怕是也要照樣坐山觀虎鬥吧？雷瑾心裏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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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3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