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逐鹿

金龍魚

都市生活

寬闊的帝國驛道沿著山間河谷蜿蜒盤升,壹望盡是濯濯童山,草木稀疏。
七月流火,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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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薦書

驚雷逐鹿 by 金龍魚

2025-6-14 20:28

壹層秋雨壹層涼。

五裏橋驛鎮昌盛客棧檐前掛著的燈籠,在秋風中晃晃悠悠,雨雖然停了,風力可還是不小。

今兒生意比之往常,可謂慘淡,過路商客少了壹半兒都不止,尤其是以往那些經常往返於會川戍城的銅器采辦行商,竟是只見到寥寥幾位老熟客落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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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首張望的店掌櫃,望了望陰郁的天色,嘆了口氣,這時候他聽見了車馬轔轔的聲音。

擡頭望去,長街那頭,遠遠的來了輛油壁輕車,幾騎關中叫驢在車前車後跟隨扈從。

這樣天氣,也有人出門在外麽?

店掌櫃遙望著那壹駕輕車,車轅前鑲嵌的白銅版上鐫刻髹漆,‘麻城約’三個顏體字赫然在目,還有壹個‘四駟車馬’的戳記,自是川中車馬行‘麻城約’的車駕了。 雖然現如今,西北幕府的官吏出行代步,上上下下多是租賃各大車馬行的車馬轎船以及驢騾等坐騎,但並不是說其中就沒有等級——車馬行的車馬多半是差不多的劃壹制式,只是新舊程度不同而已,但衙門官吏長期租用的車馬與壹般商賈黎庶臨時租賃的車馬,還是有很多細微差別的,車、船、店、腳、衙之類的底層庶民,眼睛裏向來不揉砂子,很容易就能辨別出其中的細微差別——昌盛客棧的店掌櫃,這時候心裏亦是很容易地判斷,眼前這壹行車馬。 無庸置疑的便是官家人租賃地車馬了。

來的是哪個衙門的官爺公差呢?會不會落店呢?

客棧掌櫃並不敢特別奢望,畢竟現在還不是逆旅息肩望門投止的辰光,來人又不是辦貨的行商,十有八九不會落店投宿。

那壹行車馬,果然如店掌櫃心裏猜測的那樣,不緊不慢地從店前經過,從容悠閑。 並不著意加快進程。

店掌櫃有點百無聊賴的壹腳蜇進店堂裏去。

長街盡頭,車馬往右拐。 道路漸窄,道路兩旁有不少小作坊、小商鋪,雖然是這樣地風雨天氣,還是有很多店鋪開著門,討價還價,嫌醜嫌貴,夫妻拌嘴。 小孩啼哭,諸般種種,匯集成了壹路的熱鬧。

車馬經過,壹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打量著這壹行人。

車馬在壹家銅器作坊地門前停了下來。

招牌旗幡是簡單的‘劉家銅作’幾個大字,天長日久下來,都不太看得出旗幡原本的底色究竟是怎樣了,字只能算是工整,沒有歪歪扭扭讓人無法分辨。

這家作坊的格局司空見慣。 它的後面院落就是作坊,前面臨街的壹進店堂即是鋪面,擺賣著大大小小的銅器:青銅地,黃銅的,紅銅的,紫銅的。 各式銅制器皿,琳瑯滿目,還有燦爛宛如白銀壹般華美絕倫的白銅器,這是大戶人家才能用得起的昂貴銅器,店面雖小,其貨品的手工卻非常精湛,壹看就知不是凡品。

常理而言,帶著店面的銅器作,東家地家底都不會太弱,店面壹般也都不會太小。 也很少會開在不當要路的市鎮上。 畢竟四川地面不若江南人煙繁盛,江南怎麽說也是帝國千百年來的膏腴之地。 蜀中象會川這樣的小地方,豈能與江南的市鎮媲美?不過,會川戍城因為地近羅羅夷聚族而居的大小涼山,本地白銅器皿制作精美聲名遠播,為天下之最,加上入滇商賈南下北上又多取道於此,所以在會川地面,官馬驛道沿途地壹些市鎮,各種行當的商鋪作坊也還是相當的興盛,雖然比不得會川戍城那樣的繁榮就是了。

這壹家銅器作不開在會川戍城附近的大墟市,卻開在驛鎮附近的路邊,想來不是東家很有點足以自傲的本事手段,便是銅器作的師傅在制作手藝上確有過人之處,否則沒有什麽客人光顧,那就連這個門面都別想長期支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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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院巡訪使楊青掀開車簾子,從車裏出來,站在銅器作門首瞻望。

店堂內看上去還算幹凈,沒有什麽臭味——身為監察院巡訪使的楊青,經常有機會四處巡訪民情,體察民意,那種充斥著男人體臭汗味,彌漫著女人身上的廉價脂粉味以及劣酒酸味地喧鬧場所,他以往並不是沒有經歷過,見多不怪之下,也就毫不介意了,話說那些為著生計溫飽整日奔忙地庶民百姓,哪裏會講究太多呢?

對扈從的長隨點了點頭,楊青隨即舉步走進店內。

西北幕府治下地監察院,名義上是與長史府、軍府、審理院平級,且互不統轄,直接向平虜侯負責的“衙門官署”,但是真要論起來,不過是平虜侯府安撫、安置西北各地失意儒生的清水衙門。 由於西北數年以來肆意革新官制,上至長史府,下至各地府縣衙門,都沒有遵循科舉取士委官分職的帝國成法。 任何人想要在西北幕府治下謀壹份官府的差事,哪怕是‘進士出身’‘舉人出身’的儒林士子,也得參加西北幕府主持的‘春秋官試’,考入西北幕府在各地開設的文官、武官、吏士、銳士、工商、畜牧等等之類的學校就讀,哪怕是在‘天馬園大學園’、‘春秋學宮’這樣的新設學宮、大學園裏混上壹年兩年也好,總之要想在官府謀職,就得入‘學’,並在最終學業期滿時,得到了學校“祭酒”“教授”“博士”聯署出具的‘薦書’,才能從西北幕府的‘禮曹’得到壹張‘試官吏’文憑,在西北治下的某個官署任職,這很少有例外。 ‘試官吏’們壹般都要從打雜開始做起,進入仕途。 就這。 還不能算完,“試官吏”並不是西北幕府的正式官吏,糧餉低微,要想拿掉“官吏”前頭那個“試”字,“試官吏”們在任職壹年後,須得參加“職官正試”,若是在發榜時榜上有名。 不曾名落孫山,這才算是西北幕府治下如假包換地官吏了。 否則就得另謀高就或者繼續在那糧餉低微的“試官吏”職位上慢慢地磨資歷;到這壹步,也都不是壹勞永逸,這也許是不從科舉出仕的平虜侯本人對“科舉”充滿偏見,又或者是長史府的兩位長史都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緣故,所以西北幕府規定,對那些通過了“職官正試”的官吏,在任職期間除了每年的例行考評以外。 還有不定期地考察、抽察和六年壹次的‘大察’等(其實便是帝國‘京察’地翻版,只不過西北幕府開府建幕的年頭還太短,目前為止,‘大察’還僅僅是停留在紙面上的章程),而‘職官正試’每年都有兩次開考,且並不限於‘試官吏’們參加,正式的“職官”也要輪流參加——反正,西北幕府的“春秋官試”和“職官正試”。 比起“帝國科舉”來,似乎更加的折磨人,雖然“春秋官試”和‘職官正試’提供的機會,遠比三年壹次地帝國科舉的“春闈”(京師會試)“秋闈”(各省鄉試),要多得多,但是真的很能折磨人的啊。

如此壹來。 那些從科舉正途出身的‘進士’、‘舉人’、‘秀才’、‘監生’、‘貢生’,從縣學、府學讀四書五經出道的儒生士子們當然很是不滿,很是怨氣滿腹的了,平虜侯不得已之下,弄出這麽個“監察院”來安撫、安置那些科舉出身且數量相當龐大的儒生士子們,甚至還弄出個“議政會議”讓那壹部分儒生士子有機會發泄他們地滿腔不滿——議政嘛,漢景帝不是說了嗎?“狂夫之言,明主擇之”,儒生士子們的主張聽不聽,還不是在上位者的壹念之間麽?

監察院手中的權力。可以說非常可憐的小。 但也可以說非常的大,壹切均視乎平虜侯地意向而定。 監察院實際上就是平虜侯制衡長史府的壹處官署和耳目,他們雖然沒有懲處官吏的權力,但經常便衣微服巡訪各地民情查察官聲治績並隨時秘密上陳於平虜侯府,這對於西北各府縣的官吏來說,主要由儒生和民爵士組成的監察院可是絕對不容小覷,行差踏錯可是很容易砸掉自家飯碗,搞臭名聲的。 要知道,欺天騙地、瞞天過海的手段再怎麽高明的官吏,又怎麽敵得過那些壹肚皮怨念嫉恨,雞蛋裏頭都想要挑出骨頭來的儒生士子、鄉宦糧紳們借著監察院和‘議政會議’發狠出氣呢?

說起來,偌大壹個帝國,京師朝廷的科道言官,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地都禦史、十三道監察禦史們,加在壹起,總共能有多少人呢?西北幕府這種怪胎壹般地“監察院”存在,不僅僅是監察官吏的人手比較充裕不虞匱乏,那裏頭藏著地玄機實在是又“狠”又“毒”,由不得官吏們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們可不希望被監察院的“青牛”們、“牛角”們、“牛毛”們、“牛蹄子”們、“牛尾巴”們,隨便揪到自己什麽犯錯犯事的把柄,壹個不好便被平虜侯的刀子洗了自家脖子,那可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自己的身家性命怎麽都是重要的啊。

楊青這位監察院的巡訪使,本身就是成都府金堂縣的大戶人家,並不在監察院拿那壹份微薄的俸祿——不是雷瑾和長史府不願意給他們豐厚的俸祿,實在是‘清流’士人占據著監察院的半壁江山,標榜‘清流’的他們,明面上對“俸祿”實在是“不屑壹顧”得狠的。 俸祿給‘高’了,他們還不願意進“監察院”任職了。 他們看重的是“監察院”所代表的品階、榮耀、地位和名聲,儒生士子好“名”甚於好“色”,壹心維系他們的“清流”形象,壹點都不奇怪。 雖然,監察院的監察使、巡訪使們,巡察各地民情民意、官聲治績的所有花費,從車馬飲食、官服衣袍到宿住打尖等壹應廩給開銷,概由西北幕府核銷,其中花費壹點都不會小。 不過,既然“清流”們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虛榮和尊崇。 又有什麽不可以地呢?花費大壹點怕什麽呢,雷瑾倒不怕他們花費銀錢,只怕他們不入彀啊!

這壹次,身為監察院巡訪使的楊青,本身是去雲南布政司公幹,恰好在他動身之前,楊家壹個遠房親戚求到他的面前。 想拜托他寫壹紙“薦書”,讓其遠在會川壹個銅器作坊做學徒的小兒子。 有機會在綿州縣衙謀上壹份公家差事,“試官吏”雖然說起來還不是正式官吏,但怎麽說也是官家人,關的是公門餉,在現在的西北也是比較有面子的事情。

這其中壹個緣故,便是西北幕府最新修訂了《試官吏條例》,除了監察院之外。 無論什麽人想在西北治下地其他衙門官署中謀職,都已不必再象以前那樣完全依靠嚴格的“春秋官試”和“職官正試”考取。 現在只要有人願意作保並具書舉薦,無論是官吏、士紳或者軍功爵士、民爵士地擔保舉薦,也無論被舉薦者是什麽人,不管是凡人平民還是卑下濺民,也不管是漢人還是蒙、回等異族人,只要身家來歷清白,不是奴隸之身。 都可以憑壹紙‘薦書’, 申請在其自認為可以壹展才能的某個衙門官署中試用十天(期間只發給口糧,不發銀餉),並由西北幕府“吏曹”“禮曹”等相關曹署統壹安排試用考核,若在十天試用當中,考核合格。 並得到該官署相關官長的認可,試用考察可向後順延至三個月(若官府確有需要,最長可試用考察壹年,當然這是有正式糧餉發給的試用考察期);只要該人確屬可用之才,試用期滿之後即可正式任命差遣,但仍需延後補考‘春秋官試’和“職官正試”合格。 這其中,只有情形特殊的監察院不需經由“職官正試”考取職官或者經他人舉薦而入仕,而是由各方聯名推舉,再由平虜侯發狀委任,是西北幕府官僚體系中的唯壹例外。 不過監察院這個特殊衙署。 匯聚了西北各地儒士名賢和形形色色的“爵士”。 地位固然尊崇榮耀,俸祿卻最為微薄。 暫時也沒有什麽人想通過“職官正試”謀取監察院地官職。

現在無論是長史府、軍府、審理院等直轄的官署,還是名義上仍是帝國治下府縣的衙門官署,都擁有數量相當龐大的試官吏,即便是那些落選的‘試官吏’,也不愁沒地方去——各大商社、塞北諸城,到處都缺識文斷字的人手,落選的‘試官吏’也是有人搶的——誰讓西北苦寒呢?好逸惡勞是人地天性,願意在四川等處討生活的人,總是多過願意去塞外苦寒之地冒險闖天下的人啊。

說起來,楊青那遠房親戚的兒子,論輩分勉強算是他的表外甥,親不親,是舅舅,楊青自是怎麽都抹不過這份人情面子的。 但是,如果看在親戚情面上,就隨便給從未見過壹面地表外甥寫這壹紙“薦書”,萬壹他這外甥人品有疵,他楊青卻也是脫不了幹系,官聲清譽有損之余,在士林名聲上卻也是大有妨礙,不可不慎,因此楊青答應他那遠房親戚,趁著此次去雲南巡訪民情民意查察官聲治績的機會,見見他那從未見過的外甥,到時寫起“薦書”來,也好心裏有底,他這表外甥就是手笨腳笨口拙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為人要敦厚純良,以後別給他惹出什麽麻煩事來,不好收拾。

楊青步入銅器作的店堂,只見店鋪裏頭擺賣的銅器,敬神拜佛的禮器用的多是失蠟鑄造、模範鑄造等鑄造法式,盆碟器皿則有用錘蹀鍛打之法打造而成,其中的精美紋飾多用鏨刻工藝,也有用錯金、錯銀、琺瑯掐絲以及填漆等工藝打造,就是兩京江南的大銅器作地手藝也不過如此而已,可見這家作坊地來頭很是不簡單。

楊家也是大戶人家,家裏精美的白銅器皿也有不少,不足為奇。 要說這白銅,幾千年來都是中土獨有之秘,與中土傳承數千年地漆器、瓷器、玉器、壁紙等精美器物並稱世間絕藝,享譽中外,遠銷異域,泰西蠻夷雖欲仿制而長期難窺其中堂奧,雖是戔戔微物,又豈容小視哉?白銅的冶煉已經不容易,更不用說打造出來的器皿。 燦爛仿若白銀,華貴溫潤,氣象不俗,價格當然非常之昂貴,只有大戶人家世家巨族才會置辦這些白銅器物日常使用,壹般人家若是為著炫耀財富而購置這等精美銅器,心裏十有八九也是非常肉痛地了。

店鋪裏擺放的白銅器物。 光是楊青壹眼能看到的,便有好幾件。 做工手藝也都沒有什麽可挑剔之處,看品相壹點都不比會川戍城那邊的白銅器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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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時間,楊青便明白這家“銅器作”為什麽能夠在這麽壹個路邊小鎮穩穩立足了!?壹招鮮,吃遍天,靠的就是令人稱絕的手藝活啊!同時,他也對自家那遠房親戚的曲折心計了然在胸了,這家“銅器作”是真有手藝絕活。 在行內也肯定有相當地位,若是冒冒然將身為學徒地表外甥轉薦到綿州縣衙去謀取壹官半職,那可是很犯忌的事情。 這時代所謂‘天地君親師’者,師者就如父母,當師傅地又豈容壹介學徒說走就走的?其中的人情轉圜必不容易也不簡單,要知道西北幕府的‘試官吏’並不是篤定的壹勞永逸,通不過“職官正試”,那就還是布衣白丁;若是在‘試官吏’這件事情上觸怒惹火了銅器作的工匠師傅。 傳揚出去,他這表外甥以後就別想在銅作這壹行裏幹了,誰家敢收容壹個同行“逆徒”在自己的作坊裏呢?想必,自家那親戚打地就是借自己監察院的官威,達到壓迫對方松口放人,卻又不至於觸怒惹火工匠師傅的算盤。 進可去綿州,退可回作坊,進階和退路,兩下都不耽誤,這點轉折算計可真是煞費苦心的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店堂裏只有壹個學徒模樣的夥計在照看,見有客人登門,很客氣的請楊青在櫸木大圈椅上坐了,轉身奉茶上來之後,便到後邊請出掌櫃的來。

楊青也不繞彎。 直接向掌櫃的表明自己身分。 又稍稍透露了壹點點來意,只推說是去往雲南公幹。 順道兒看看從未見過地表外甥李遠,至於“薦書”什麽的話暫且不說,看看情形如何,再作區處不遲。 這家銅器作的東家、掌櫃在知道他的身分之後,諒也不敢對他有什麽惡意刁難之舉,再借著“表舅舅”的身分和顏悅色的與銅器作坊斡旋壹番,諒來也是皆大歡喜地結局,前提是他這表外甥李遠的人品壹定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楊青隨即讓那劉姓掌櫃先不著忙找李遠過來相見,從掌櫃這裏先了解壹下李遠的為人。 很快,他就知道這家銅器作有兩個作器的工匠師傅,就是劉姓的東家和劉姓掌櫃兩人,而且還是血緣很近的同族兄弟,而李遠恰是這劉掌櫃手底下的幾個學徒之壹。

與劉掌櫃聊了聊李遠在作坊中學藝的情形,從劉掌櫃的話語中,楊青感覺李遠的為人至少在劉掌櫃地心目中還是不錯地,倒也不枉他為了這個表外甥專程登門壹趟,看上去為這表外甥寫上壹紙“薦書”倒也無甚大礙。

楊青同時也沒忘記自己監察院巡訪使的身分,有意無意地從劉掌櫃這個本地人口中,打聽著會川地界的民情民意,了解會川壹帶的風土人情、糧食收成、雨水熵情,了解本地的工商貿易文教倉儲。 兩下裏無所不談,卻是越聊越開心,那劉掌櫃也完全丟掉了拘謹,敞開說話,沒有了顧忌。 兩人這下是臭味相投了,聊得非常愉快,雖然兩者的地位還是有那麽壹點點懸殊的,即便是楊青看到那劉掌櫃身上佩帶著西北‘民爵士’特有徽章的情形之下——“大工”級別的工匠徽章,這種人都是手上有絕活的工匠,並不多見。 民間稍微常見壹點的是“能工”這壹級別,手藝活絕對是真材實料,象劉掌櫃這樣的“大工”級民爵已經比較少見,至於更高的“巨匠”,在民間更少,而“少師”“大師”級的工匠,則多半在西北幕府或者象雷氏這樣的大族、大商社的掌握之中——楊青的官方身分,即便是劉掌櫃這樣地位的“民爵士”,也會因為長久以來的傳統習慣,而下意識的對楊青有些兒敬畏,這種下意識的敬畏絕對不是幾年、幾十年或者幾百年的時光變遷就可以完全改變的。

光陰如箭,不知不覺間暮色四合。

楊青雖然是進士出身,但為人並不迂腐,甚至可以說是頗有些人情練達,心計精明——如果不是這樣,他恐怕也不會進入監察院任職巡訪使了。

既然已經暗自決定給遠房表外甥李遠作保,舉薦他到綿州縣衙謀取壹官半職,楊青心思壹轉,趁著與劉掌櫃言笑甚歡的當口,便提出讓表外甥李遠擇吉日擺香案行大禮,拜劉掌櫃為義父。

帝國舊俗,認義父義母絕對是大事,壹般非至親好友不與,極為慎重。 而且這種‘拜幹親’風俗,帝國各地都是要擇吉日擺香案,互相饋贈、大擺酒席的,禮儀非常之隆重,幾乎不下於婚喪做壽等大事。 每年的三節兩壽,彼此來往互贈應酬的諸多禮數也不能缺少,牽涉到互贈往還、宴飲應酬,若是家境不是很好,就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很難壹直支應每年的應酬禮數,所以“認幹親”絕不僅僅是簡單的交情親厚問題,還牽涉到自身財力能否負擔得起的問題,因此想要認幹親的話,人們都很慎重,量力而行。

楊青提出讓李遠拜劉掌櫃為義父,劉掌櫃當然需要慎重考慮才能決斷,因此並未當場答應楊青之請。 認了李遠這個學徒為義子,彼此關系當然是大進壹步,好處當然是顯而易見的,畢竟楊青這樣的大戶人家,壹方士紳,科舉進士,又是監察院的‘大官’,與他的表外甥認了幹親,兩家就有了壹層親密關系,劉家也便有了壹個“官方”的靠山,做起事來當然要方便許多,也能避免壹些麻煩;但是劉家能不能負擔得起,卻也需要反復斟酌權衡。

是夜,劉掌櫃並未馬上答應楊青‘拜幹親’之請,而楊青則與外甥李遠見了壹面,爾後他便在這五裏橋驛鎮滯留下來——雲南的公幹並不怎麽急迫,在路上耽擱幾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楊青為了表外甥的事情滯留於會川地面,就算是平虜侯知道了,也不會對此多說什麽。

翌日,劉掌櫃大概是與銅器作的東家以及家裏人勾當家務,細細的商量過了,相當爽快地應允了楊青此前的“拜幹親”之請,同意認下李遠為他的義子。

所謂揀日不如撞日,恰好隔日便是“吉日”,楊青和劉掌櫃各自都掏了壹大筆銀子操辦‘拜幹親’的事,諸般人語嚌嘈,鼓吹聒耳,肉香酒氣,充溢四堵之事也不消細說。

雙方既然已經認了幹親,有些話也就好說了,楊青只是將‘試官吏’的事略略與劉掌櫃壹說,劉掌櫃自是無有不允,於是銅器作學徒李遠原本平淡無奇的人生,便因為西北幕府《試官吏條例》新近的修訂實施,以及李遠的父母、楊青還有銅器作“大工”劉掌櫃等壹幹人等的參與,再加上楊青以監察院巡訪使身分署名出具的壹紙“薦書”,而完全的拐向了另外壹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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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因為壹紙“薦書”而改變了平淡人生的小人物,並不止銅器作小學徒李遠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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