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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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朗機火炮驟然噴吐硝煙火舌。

彈丸從天而降，轟轟巨震聲中，墻壁轟然倒塌，鋼雨橫掃，鐵彈開花，磚石亂飛，血腥四溢，煙塵暴起。

山崩地裂，樓閣崩塌，佛朗機火炮連續怒吼，硝煙彌漫。

火光映紅天空，火光蔓延了整個莊園，無數人影奔走號叫，但火勢已成不可阻擋之勢，火光映徹夜空，恍如白晝。

夜空中亮起壹道又壹道旗花煙火，轉眼即逝。

哨聲急促。

尖厲的哨音穿透沈沈夜幕，氣爆聲、慘叫聲、尖嘯聲交織錯雜……

人影如魅，緬刀化虹，刀光藍芒如潮水般翻騰漲縮，十多個狂沖上來的男子，就在迸發的氣勁中轟然倒飛開去，倒了壹地，卻已盡被壹刀斷喉。

唯壹壹個還能站在當場的男子，慘呼還未出口，壹縷冰寒已經透體直入，刀過封喉，了無痕跡。

“噗”！

稍過片刻，壹聲輕響，頸子上驟然噴發的血柱，才將那刀過而不落的腦袋沖起徑寸之高，緊接著這具無頭的屍身便被壹腳踹倒，場面血腥詭異。

下壹刻，藍幽幽冷淒淒的刀芒橫掠，隨著壹聲尖利到令人牙根發酸的劇烈磨擦，長刀在彈開壹枚瓦楞鋼鏢的同時，順勢劈倒壹人，再掃跌壹個閃避不及的男子。

滔天氣勁狂濤怒潮般噴湧翻騰，刀罡迸發。 蕩開兩口長劍，下壹剎斷肢殘軀四面拋跌，血雨紛飛，慘烈無比。

流光掠影，閃入護衛軍陣，雷瑾現出身形，微微搖了搖頭。 暗忖：還是小看了天下人啊。

對於是否攻擊山海閣地幾處巢穴，雷瑾事先也曾踟躇再三——畢竟從‘眾香谷’狄玉以及‘鬼府’趙荼靡那裏得來的消息。 其中有或沒有暗藏陷阱，那都是很難說的。 山海閣會隨便將其門戶中的巢穴所在，隨意透露給其他魔道宗門的人嗎？對此雷瑾表示懷疑——但他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於威懾，重要地是擺出足夠強硬而絕不妥協的姿態，而並不在於殺傷殘滅多少人，因此方才定計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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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山海閣此處巢穴地實力卻出乎雷瑾意料的孱弱——當然孱弱是相對的。 相對於以佛朗機火炮毫無顧忌的轟擊莊園。 人身血肉怎麽都是孱弱的——這就讓雷瑾有不好的預感，今兒晚的攻伐似乎太過容易，而莊園中幸而未死之人，實力又太弱，幾乎沒有什麽象樣壹點地抵抗，如同割草殺雞壹般的殺伐，真的很無趣。 這無疑告訴雷瑾壹個事實：山海閣方面已然準確地預見到他的下壹步行動，其主要實力已然悄悄轉移。 這種判斷。 令得雷瑾壹身的冷汗涔涔而下，山海閣能夠預見他的下壹步舉動，也就意味著山海閣對他雷瑾研究得很深很透，在這種情形下，雷瑾絕對不會相信山海閣會有什麽溫良恭敬讓的好心腸，他們——大有可能對雷瑾方面集結人馬的臨時落腳點。 實施偷襲，這就叫做人算虎，虎亦算人。

雷瑾臉上淡然無波，雖然山海閣有可能逆襲己方營地，但他並無結束殺戮、盡快回援地打算——如果留守營地的己方人員已然遇襲，此時再急忙回援的話也未必還來得及。 與其百鳥在林，不如壹鳥在手，將眼前的事情做好，方不至於壹無所獲。

心神觀照，遙遙感應著戰局形勢的變化。 在此起彼伏的轟鳴尖嘯聲中。 雷瑾分明感應到壹波浩蕩而雄渾，晦澀而熟悉地劍氣。 匿藏於某處所在——這虛無縹緲的晦澀劍氣，在雷瑾壹只腳踏入先天秘境之後，就時而有所感應，雖是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實在令雷瑾難以切實捕捉其存在，但無庸置疑，那壹波劍氣越來越頻密的出現在雷瑾的觀照感應之內，雷瑾所至之處，如影隨形。

這影子壹般的存在，威遠公雷懋曾經對雷瑾有過暗示，‘殺無赦’雷煌也曾有過暗示——雷門世家元老院對於已經晉身先天秘境的雷氏子弟，向有若幹超越常格的保護措施，絕不容許雷氏宗族的菁華有所閃失；何況雷瑾秉承元老院之意圖，壹手壹腳在西北開辟壹片天地，身膺西北之重，又新近成為‘候補元老’，其在雷氏族中的地位，已然拔升到壹般雷氏子弟無法企及的高度，這與雷瑾初臨西北下車伊始地處境比較起來，已是天壤之別。 無論是元老院厘定地未來大計，還是出於其他方面的考慮，此時地雷門元老院都絕不會容許有什麽意外和不測發生在雷瑾身上，那種損失即便雷瑾本人無所謂，雷門元老院也丟不起那個人，被魔道宗門的隱世高手‘小雷音洞府’主人雨亦奇和‘山海閣’首座大子田襄子聯手重創壹次已經足夠，豈可壹而再，再而三乎？

從感應到的劍氣質性來說，雷瑾很篤定的確認，那壹波氣勢浩蕩雄渾，如在鞘之劍壹般森寒淩厲藏而不露的無形氣息，就是元老院差遣來保護他的人——雷瑾在成都何府上遭遇魔道宗門高手的圍攻，那種氣息也曾隱約出現在雷瑾的玄妙感應中，只不過因為‘殺無赦’雷煌的搶先出手，那種氣息稍現即隱，並未暴露形跡，因此雷瑾也並不清楚元老院差遣的族中高手，到底有幾個秘藏於暗中屏護警衛。

這些人的‘存在’，也是雷瑾有恃無恐的原因之壹——雖然雷瑾更相信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裏的力量。

不知是哪壹位或者哪幾位隱世潛修的元老在此呢？

雷瑾心中微微壹閃念間，卻並不因為自己估錯敵情而沮喪。 魔道宗門再次讓他領教到什麽是‘絕非易與’。

不過，誰算計了誰，卻也不壹定呢。

誰還沒有幾條張良計，誰還沒有壹張過墻梯？山海閣固然摸透了雷瑾的脾性，雷瑾又何嘗沒有後手殺著呢？

雷瑾臉上流露出冷酷兇狠地神色，煞厲的精芒在眼中躍然欲動，令人心悸戰栗。

森寒淩厲的凜然殺氣。 越空而透，氣機牽繞。 徹骨陰冷。

殺聲陣陣，呼哨聲聲，戰鬥愈急。

氣勁呼嘯，罡風激蕩。

海潮怒湧壹般的狂猛氣機，無堅不摧，四面八方向著鐵木匯聚，天宇之下。 風雷隱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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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心裏很清楚，如果被這股兇猛的力道擊實，五臟六腑怕是要碎裂成壹腔爛泥血水。

他拼盡全力運轉“坤地歸藏”，努力為自己奪取壹線生機。

這崆峒‘廣成道’壹脈的卸力化勁秘法，配合南谷子親傳的‘乾天六爻大法’全力施展，禦六氣，乘六龍，身形倏化流光浮煙。 疾疾閃退，意在避敵鋒芒正銳，再圖卸力反擊，然而對手洶湧而至地氣機卻應機而變，陡然產生極大的吸扯力道，將鐵木閃電後退地身形硬生生地滯了壹滯。

剎那間。 吸扯和沖擊兩種相反的力道，詭異而兇暴的結合在壹起爆發，如同狂濤怒潮壹般，從四面八方向心擠壓，猛烈撞擊。

在這瞬間爆發的強橫力量面前，鐵木竟是如斯羸弱，四肢骨節似乎都在氣機狂潮中吱吱呻吟，臟腑疼痛炙熱，如同窒息壹般的難以忍受。

閃念之間，壹道透骨入髓的陰寒破脈直入。 強大無儔的氣勁如山傾軋。 四面壓榨。

骨胳仿佛在痛苦呻吟，在那剎那。 鐵木幾乎以為自己在下壹刻就會在‘山海訣’真炁地擠壓下，化為齏粉飛灰。

身子撞在地上，壹波又壹波氣機爆發噴湧，肆意蹂躪擠壓著他的臟腑、他的骨髓、他的筋脈……

尖銳刺耳的哧哧氣嘯，這時驟然貫入耳中，夾雜著壹聲尖厲的非人慘叫，詭譎邪異，陰森莫測。

鐵木眼角余光看到的只是鬼魅幽影交錯，淩厲如霜雪壹般的氣機橫掃，劍光縱橫，仿佛冰風席卷，萬物盡皆俯首。

劍刃破空，嗡嗡嘯鳴……

鐵木慘哼著，身形打著轉兒，連滾帶爬，滑溜出去——從山海閣大子手底下死裏逃生，那種感覺無以言喻，但是真地不錯。

風嘯氣爆，震耳欲聾；寒流罡風，縱橫奔流……

“竟然是武當道士……的‘兩儀九轉’……，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鐵木註意到斜刺裏殺出的，赫然竟是武當上乘秘學‘兩儀九轉’，想來那插手之人定是武當壹脈的名家高手了——“兩儀九轉”大法，傳說脫胎演化於金丹大道，是從丹道至理中變化出來的玄門秘法，素來只在武當本山的嫡傳道士中流傳，比起或多或少流傳於旁支別門地‘鷹蛇十三式’、‘太極拳劍’、‘真武無極’、‘八卦龍華’、‘武當形意’、‘武當九宮’等武當上乘心法，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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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想不明白，武當派的道士為什麽會出現在他們這個臨時落腳點，但有壹點很清楚，山海閣對他們這個落腳點的突襲，隨著武當道士的插手，業已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變數。

瞬息之間，無儔劍氣便與山海訣真炁碰撞糾纏……

氣芒、劍影，閃掠轉折，飛沙走石，無堅不摧的罡氣呼嘯四散。

浩浩蕩蕩的真炁遊刃有余，破開劍氣網羅，狂湧而入，順著劍勢，斜斜楔入輪轉如意的滔滔劍意中……

轟！

巨震聲中，鮮血流散，但挾帶著無儔劍氣的長劍偏轉側帶，在巨*狂潮般湧來的真炁中借力斜斬，橫削帶抹。

流光逸電，劍影錯落，嗡然尖嘯，如蜻蜓點水，悠然斜掠，倏然彈起，劍芒陡盛之際，巧妙地壹個轉折，如毒蛇昂首，閃電撲攫——這最後壹著。 卻是將‘鷹蛇十三式’最後三絕式巧妙揉和，在這刻使來，與‘兩儀九轉’水乳交融，天衣無縫。

壹聲低嘯響起，剎那間漫過夜幕籠罩下地黑暗丘原，沈寂地大地猛然震動……

壹團模糊虛影，乍隱乍現。 氣機狂野，瞬息之間席卷天地。 詭異地殺意與遠處的騰騰火光相映，暴戾到了極點。

出手的武當道士從不見形影的快速攻防中，驟然幻現出身影，袍袖舒卷之間，劍芒斜掠而起，如鴻鵠高飛，橫絕四海。 翔風破浪，扶搖直上。

夜幕籠罩的大地，在這壹剎轟然震動，堅實的丘原波動不已，那種地動山搖地威勢，驚心動魄之至。

鐵木周遭的氣機，瞬息間變化萬千，尖銳刺耳地劍嘯氣爆。 震得他兩耳嗡鳴不已。

緊隨其後的爆烈嘯音，更是震得煙塵四起，碎土亂石在迸散的氣勁沖擊下，如雨傾瀉。

血汙重衣，受創不淺的武當道士依然身姿挺直。

與那道士對峙的山海閣‘大子’壹身錦袍，十分年青。 神情倨傲，看著那武當道士的目光，異常的森寒冷漠，仿佛是在俯視螻蟻壹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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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這時方才省悟，這突然出現地武當道士，壹聲不吭就插手他與山海閣‘大子’的生死鬥，絕不是出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肝義膽，實在是因為武當派在近幾十年裏，與魔道六宗結下了不知多少仇恨，兩方仇怨之深。 可謂不共戴天。 兩下裏在此照面，難免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那山海閣‘大子’雖然名不見經傳。 卻是實力超群，修持之深厚至少能穩壓鐵木壹頭——鐵木雖然是‘廣成道’南谷子嫡傳弟子中有數的高手，卻也在久戰之下為彼所乘，被打得狼狽不堪，重傷逃遁。

那名錦袍‘大子’，臉上戾氣橫生，竟是不顧那武當道士淩厲劍氣的壓力，袍袖翻卷，強行硬攻。

海潮般翻湧的無數氣機，密密匝匝，層層疊疊，在虛空中糾纏狂舞，瘋狂尖嘯，奔流回環之勢狂暴無比。

嘿然壹聲冷笑，那道士夷然不懼，劍訣壹領，腳踩寒雞變七星，身形倏然壹搖，繼而壹劍刺出，劍芒暴漲，劈刺之間，淩厲無比。

星星點點的劍芒，交織出幽幽光影，在夜色裏急劇變幻，瑰麗而詭譎。

每壹點劍芒，都代表著千錘百煉的凝煉之功，壹經催發，極其可怕。

壹舉手壹投足，千萬道劍芒，倏生倏滅，奔走流動，虛幻不實。

遠處，狂風烈烈，數條人影疾速搶來，行動間已經隱隱形成包圍夾擊之勢，意圖鉗制那錦袍“大子”。

叱喝如雷，猶在耳邊，金風銳嘯，劍氣千幻，已經迫近眼前，武當派後續接應地高手這時終於趕到。

雷霆橫飛，猛烈狂野……

寒潮肆虐，懾人心魄……

氣勁破風，利刃呼嘯，怒喝，慘呼……

“嘭嘭”連響，壹團旗花煙火飛上半空，散發璀璨紫芒。

居中調度的阿蠻，眼中精芒劇盛，殺氣愈濃，這旗花煙火是在告警，又有壹方勢力介入正在血腥殺戮的戰場，加上不久之前出現的第三方勢力，他們這個設在荒郊野外的臨時落腳點已經吸引了眾多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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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落腳點，雖然號稱臨時，實際上卻如同軍陣營壘壹般，內有許多的坑道拒馬、機關陷阱，可以之依托，據以戰守，彼此策應支援，層層抗擊——合乎“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地兵法，總是不會錯的。

夜幕籠罩下的曠野，哨聲急促，嘯聲，吼聲，喊叫聲，各種鳥獸蟲豸的擬聲此起彼伏，充斥激蕩。

多方人馬因為各自的理由，在這裏展開血與火的廝殺，舍生忘死。

有‘大子’這壹級數的山海閣高手加入沖擊，給整個營地造成了很大麻煩，但懾於炮火、火銃等火器以及箭矢、標槍投射的巨大威脅，攻擊進展並不如山海閣預期的大，尤其是在阿蠻下令放棄了營地最外圍地抗擊之後。 人手地相對集中，令得山海閣壹幹人等只要接近營壘，就會遭到強硬地阻擊，炮火、箭矢，加上不時發起的短促反突擊，令得山海閣方面地攻壘徒眾十分忌憚，以至彼此陷入了反復的拉鋸爭奪。 也許要等到箭矢彈藥耗盡的那壹刻才能見分曉了。

劍氣縱橫，虛空生嘯。 各種質性迥異地氣機充斥於各個角落，其中的狂暴變化異常之復雜，壹般人根本難以估算。 在阿蠻地指揮下，營地中不時以懸燈、號炮、號角、哨聲等頻繁調度，組織人手實施防禦和反擊，完全不象是江湖爭鬥，而是兩軍對壘血戰沙場的場景了。

無論是山海閣。 還是雷瑾方面的留守人員，兩方都是出手狠辣，淩厲兇暴的殺氣奪人心魄。

如今又加入了另外兩方的人馬，形勢更加混亂，更為復雜。 但是從目前的情勢來看，後來的兩方已經與山海閣方面爆發激烈沖突，雖然阿蠻還未即時收到更詳盡地消息，不知道突然出現的另外兩方到底是什麽來歷。 有什麽意圖，但可以確信的是——他們不是山海閣方面的人，反而對山海閣外圍負責攔截阻擊的人手，顯示出相當強烈的敵意。

有可能是武當派的道士嗎？極少數幾個知曉雷瑾布置內情的人，都在心下暗自猜度。

不過眼前地變化，令全神貫註於戰陣指揮。 心裏頗有些緊張的阿蠻稍稍松了口氣。 她雖然統領火鳳軍團多年，也經歷過沙場實戰的考驗，指揮萬騎之眾馳騁沖殺也算頗有壹些心得，但面對山海閣的精銳突襲，固守營壘防禦反擊並非她之所長，雖然還有幾個軍府隨軍幕僚在營壘中輔佐參謀，她心中仍是忐忑，所以絕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山海閣此次突襲，不但盡起其宗門精銳來攻，而且部勒行陣。 進退有序。 可以明顯看出是嚴整的軍旅法度，想來以往也沒少幹那些聚眾偷營成群劫寨之事。 其宗門精英中並不缺少編伍陣戰之人才，也不知山海閣這方面的經驗見識，是從什麽地方地軍伍中磨礪錘煉得來。

號角鳴動，又壹輪惡戰即將開始。

箭矢不時破空疾射，護衛親軍的弩手和神箭手，每壹箭射出都宛如霹靂閃電……

火球、手雷、火銃、佛朗機火炮等各種火器交替上陣，交織出死亡的火網……

炮手和火銃手們有條不紊，傾瀉出狂暴的火雨鋼雹攔阻敵方的攻擊……

各處戰況，極為激烈。

被山海閣以詭譎異術馭為前驅的山賊匪徒，人數相當之多，壹個個挺盾揚刀奮勇沖鋒，悍不畏死，然而在炮火箭矢的淩厲打擊下，雖前仆後繼，仍屍橫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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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守營壘正北方向的是雷瑾的親軍護衛，弓弩火器嫻熟精準，出手狠辣無情，因而有效地抑制了山海閣在這個方向的突破，雖然來回拉鋸爭奪，卻仍能穩守營壘防線，只是能守到什麽時候，誰也無法斷言。

負責在營壘正北面押陣地高手，以‘搖光劍派’掌門‘青霜劍’虞青桐為主，輔以‘桃花夫人’息媯等人，她們主要負責撲殺突破到營壘當中地少量山賊匪徒以及趁隙沖入的敵方高手。

刀光劍影，喋血惡戰。

十丈之內，生死殊途！

在又壹波沖擊中，前後死掉了三十幾個人之後，終於又有壹夥匪徒，足有十幾個之多，悍然沖破了矢石炮火地攔截，突入了營壘。

本來處在後方押陣的虞青桐，身形只是壹晃，宛如壹道鬼魅虛影，在剎那間橫越十丈之遙，起手壹拳，風雷乍起。 壹個沖在最前面匪徒，已經匪夷所思地被她壹拳轟在了前胸，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挨上這壹著重拳，當先沖進營壘的那個賊徒，本能的擡肘盤手，格檔護胸，無如他根本快不過虞青桐這勢如迅雷的起手壹拳。

“喀啦”暴響，那賊徒瞬息之間肋骨盡斷，向後拋飛，轟然撞在後面跟進的賊徒身上，暗勁突然間從尚余體溫的死屍身上迸發，壹連九道‘大北鬥搖光真炁’暗勁。 隔人傳勁，將後面跟進地幾個賊徒壹舉盡斃。

壹拳之威，骨折肉糜，摧枯拉朽，可怖於斯。

但虞青桐卻絲毫沒有收手後退的意思，森寒淩厲的殺勢殺意，遙遙鎖定那幾具歪倒在地上的死屍。 冷冷地看著滿地血腥，死屍狼藉。 只是不言不動，殺意所向，令人如墮冰窟。

倒臥在地上的死屍，就在這壹剎那，盡皆無翼而飛，陡然間四肢箕張，氣勢洶洶地向著虞青桐猛砸了過來。 風嘯氣轉，惡鬼撲攫，仿佛屍變壹般令人驚駭莫名。

兩道難以察覺的人影，幾乎就是貼著兩具死屍的後背，現身出來，劍光如虹驟現，挾帶著無儔氣勁呼嘯撲落，淩厲無比。

這兩條人影竟然是以不可思議地動作。 如同沒骨蛇壹般貼在那幾個賊徒的後背沖進營壘地。 他們的每壹塊肌肉和骨骼都做了完全超出人體極限的扭曲、折疊、挪移，比傳說中的縮骨大法還要詭異，居然還承受了虞青桐此前多道兇猛暗勁沖擊而無恙，在壹般人看來，這簡直與鬼神妖怪沒有什麽兩樣了。

眼神中無比的瘋狂兇戾，兩道人影聯手合擊。 勢如迅雷。

氣機交擊，轟轟爆響，狂飆掃蕩，飛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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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桐倏地消失在原地。

壹擊無功，兩條人影聯手撲擊之勢毫無窒礙，藉著神意對目標的感應鎖定，變招追襲，著著狠辣！

虞青桐從容地反手壹劍，斜揮出手，‘青霜劍’迸發的璀璨劍芒。 分外地鮮亮刺目。 氣機翻卷之間，玄妙地卸力化勁。 施以淩厲的反擊。

劍芒閃掠，從肩斬落，筋骨應手而斷，劍氣甚至在瞬息間撕裂了許多血管，以至血霧噴湧激射。

殺機如狂飆怒潮，轟然爆發！

這壹著‘簡簡單單’的反手斜斬，挾帶著虞青桐的怒火殺意，奔雷掣電壹般，倉促之間，卻又如何抵敵？

骨骼爆裂聲響時，那人的兩只手臂，首先在透體直入的‘大北鬥搖光真炁’絞殺下盡數粉碎，骨頭、血肉齊齊碎裂，碎骨橫飛，血霧飛騰，接著是人頭離頸飛擲，再是軀幹也被淩厲的劍氣從中分剖，生生變成兩段，腸臟累垂，腥血流離，其狀慘烈無比，搖光劍訣和‘大北鬥搖光真炁’的兇厲霸道，由此顯露無遺。

不過，那人臨危反噬，真氣逆襲反攻，亦已破入虞青桐體內，與她地真炁硬碰硬之下，雖未奏效，卻也給他自己的同伴爭得壹線機會。

另外壹人大吼壹聲，軟劍奮力斬擊，卻正是虞青桐前力已盡後力不繼之時，若被這壹劍擊中，虞青桐即便僥幸不死，卻也必定重創——而傷在山海閣手裏，要想安然無恙，或者受傷後很快痊愈，那可是難於上青天的事情了。

息媯這時壹指彈出，陰陰指力悄無聲息的戳擊。

至陰至柔的氣機糾結交錯，森森寒意彌漫六合，白嫩修長的手指交錯貼合，息媯在眨眼間變化了百十種手印，妙至毫顛，幻化為似有若無地搖曳虛影，如三春桃花，灼灼其華，這是天衣教的‘蝕陽手’。

‘桃花夫人’的成名兵器，突兀出現的‘黑索’，亦在此刻猛地抽打而出。

千百條淡淡索影，如同狂怒的眼鏡蛇壹般，嘶然尖嘯著猛噬獵物！

那人身手極為強橫了得，身形斜逸，避開‘陰陽指力’，閃過‘蝕陽手’攔截，劍芒如雨，卻與黑索硬碰了壹著。

這壹著卻是力道如山，饒是息媯如今在‘玄女凝陰’上的修為，因為得到雷瑾轉授的壹句口訣之助，已突破多年沒有進境的修行瓶頸，但她抽擊而出的黑索，仍是在索劍交擊的瞬間猛地壹震，倏然發出如鬼尖泣般刺耳難聽地嘯音——天衣教地‘玄女凝陰’訣，至陰至柔，偷襲出手往往悄無聲息，即便輔以音殺秘術，也絕對不會發出如鬼尖泣壹般刺耳難聽的嘯叫，現在息媯卻無法控制‘黑索’揮舞時發出地嘯聲，也即意味著她這壹擊幾乎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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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息媯再度出手，周遭氣機猛烈波動的瞬間。 青霜劍如彗星經天，長長地劍芒帶起壹抹血色，虞青桐已是劍斬敵首矣。

錚錚——

暴震聲中，劍光旋轉，從空隙中楔入，兇猛貫入右肋之下……

武當道士們與山海閣的糾纏廝殺，在不長的時間裏。 已經有不少死傷，陸續趕過來的道士們這時也已經殺紅了眼。 劍嘯宛如龍吟，透人肺腑，亦具震懾人心的威力，令人鬥誌萎靡。

與道士們殊死搏殺的賊徒，更象是失魂厲鬼，渾身湧起黑霧，綠火閃竄。 散射出可怖幽光，膽小的看到這壹幕非得嚇死。

風雷隱隱，爆震聲響，劍氣刀光連閃，綠火眩光交錯，詭異絕倫，不似人間。

遠處，數張強弓拉開。 狼牙箭在火光下閃爍著幽冷地光芒……

這個時候，整個營壘外，到處都是血腥的景象。

夜幕籠罩下地曠野，不時傳出壹些毛骨悚然的聲息，虛影幻滅，倏忽而現。 瞬息即逝。

可怕的氣勁暗流，剛猛的掌風拳力，劍吟刀嘯，箭矢破空，還有不時發出的爆炸、呼嘯，寒熱激蕩，異象紛呈。

半途而至的蕩寇盟，也死死的與山海閣地人馬糾纏，冒鋒鏑，突幹刃。 死不旋踵。 將山海閣預定的人手部署切割得零零碎碎，難以銜接。

幾方勢力。 誰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莫名其妙的殺成壹團，在武當道士們而言，他們除了追蹤‘夜航船’余孽的蹤跡之外，也收到過很多其他消息，對魔道六宗之壹的‘山海閣’會在這壹帶出現並不意外。 他們甚至還知道，山海閣因為某種原因，也許是為財，也許是為仇，總而言之，山海閣是要在這江淮之間，與人對決火拼。 他們更以為，在這曠野裏撞上山海閣與人火拼，僅僅是他們的運氣問題。

而追尋‘禦史贓銀’、‘寧王藏餉’未果的蕩寇盟，那些自命為名門正派的衛道士們，還有其他那些個三山五嶽地好漢豪傑們，本來都是想從‘禦史贓銀’、‘寧王藏餉’中分得壹杯羹，巴巴的跑來巢湖地方大肆搜尋，卻是忙來忙去也沒撈著半根銀子毛壓箱子底，俱是心火煩躁，壹腔的懊惱，正欲各奔前程之際，這時卻聽得傳聞，道是山海閣要在某處與人火拼，以決定巨萬藏銀和稀世珍寶的最後歸屬，這如何不令人心動哉？

壹時間，不管是衛道士們，還是三山五嶽的好漢豪傑，盡皆蜂擁蟻聚，到處聯絡友好，打聽門路；又或者壓迫各地的城狐社鼠討要消息。 那種對銀子地熱切勁兒，再無他事可比得了的。

但銀子歸銀子，蕩寇盟收到了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夜航船’余孽的相關線報，不銜尾追殺的話，他們也不好意思再自稱什麽‘蕩寇’了。 至於半途湊巧遭遇到山海閣門下，他們少不得也是要‘替天行道’的，不殺出個甲乙丙丁子醜寅卯，‘蕩寇盟’的字號豈非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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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蕩寇盟以及三山五嶽各拉山頭的好漢豪傑，都是非常湊巧的向著營壘所在趕來。

而炮火、號炮、旗花煙火等等，就象是暗夜裏的指路明燈，將所有地有心人都吸引了過去，然後彼此糾纏，白刃相向，再也搞不清楚誰是誰地仇家了。

戰鬥攻殺越來越激烈，彼此混戰，各不相讓。

這是混亂的夜，這是血腥地夜，也是懵懂的夜，更是貪婪的夜。

……

耳中響起無以言詮的顫鳴聲之時，雷瑾正率隊急速回趕，尚在半途。

曠野中，天宇下，長嘯宏烈，綿綿入耳。

聲浪如同橫過天際的狂飆怒潮，壹浪高過壹浪，到了最後，便如同九天雷音，響徹天地。

嘯音轟傳，霸道無比。

前壹刻，人們還能辨別出嘯音的種種轉折變化，轉眼間，千回百轉的嘯音不可思議地猛烈擴展，引動天地共鳴！

天下地上，仿佛在壹剎那，幻化為波濤洶湧的七海大洋，巨*狂濤，呼嘯而來。

霎時間，地動山搖！

霎時間，驚心動魄！

威猛無匹的嘯音從耳中直貫心神，悠長的嘯音顫動。 每壹次宏大的波動，都讓天地為之共鳴鼓舞，都讓雷瑾渾身的氣血為之沸騰，為之震撼。

是‘殷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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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院忍不住出手了？

雷瑾倏然止步，若有所思，微微咬牙，好不容易將武當、蕩寇盟的人引過去，讓他們這麽壹攪合，借力打力這下是玩不成了。

這就是元老院的底限麽？

雷瑾感應著遠方劇烈而宏大的氣機波動，暗自思忖。

甘露二年的冬天，應該會很熱血吧？

雷瑾現在已可以斷定，這壹場亂戰下來，必定余波不絕，也許還將有壹連串的血腥爭鬥，在今後的時日裏不斷上演。 占了便宜的，吃了虧的，新仇舊恨，各自都有需要清算的理由，江湖喧囂，不死不休，總是需要許多猩紅的鮮血來祭奠，許多熱血的生命來點綴。

刀槍叢裏滾過來，死人堆裏爬出去，疆場彼此彎弓月，流盡了，荒原血，不外如是。

也許，只有漫長的時光，才能沖淡彼此的血腥記憶。

誰贏了，誰輸了？

誰成了，誰敗了？

誰又說得清，誰又算得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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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4

修改

第六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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