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

馬月猴年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普通的梁木結構的泥瓦房,大概也就二十幾個平方,黃泥墻上塗的白堊有些地方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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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不如歸去

詭三國 by 馬月猴年

2019-5-19 19:18

  長安城西的壹個偏僻的山中,壹行人馬正在靜靜的等候著。守候在馬車邊上的護衛雖然身上穿著的是普通的葛布,卻隱隱透出壹些彪悍的氣息。
  馬車並不是士人的那種華蓋之車,而是普通的車廂形體。車體之上也沒有任何的花紋,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不管是從哪壹個角度看,都是普通到了極點的壹輛車。
  可能唯壹會引起他人註意的,就是車廂那似乎沈厚的門簾,就連風似乎都不怎麽吹得動……
  門簾後突然爆發出壹陣劇烈的咳嗽。
  “嗨,師兄,妳有病,得治啊!”賈詡懶洋洋靠在壹邊的車廂壁上,說道,“……唉,早說過讓妳多註意點身體……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雖然是白天,但是車廂之內光線比較不好,不過也多少能視物就是。
  李儒抱著壹床錦被,包裹著全身,只露出了壹張消瘦得幾乎不成人形的頭,頭發花白散亂,也沒有束,任其散亂著。聽了賈詡的話,李儒挑了挑眉,也沒有回話,只是從錦被裏面伸出了壹只枯瘦如柴的手,取過壹旁的錦帕,擦了擦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噴出的點點口蜒。
  “……師兄妳這是陰陽兩虛啊……”賈詡念念叨叨的,“……看妳現在瘦的,我要是講話大聲壹些,估計都能把妳吹跑了……”
  “……妳可以吹壹個試試……”李儒不鹹不淡的說道,不過聲音低沈沙啞,似乎是因為咳嗽大多導致得聲帶損傷。
  “呃,這個……”賈詡迅速轉換了另外壹個話題,“……這個董仲穎之事,我也有幫忙的啊,只不過他仍是自尋死路,我也沒辦法……”
  李儒沈默了壹會兒,說道:“那個歌謠和道人都是妳安排的?妳怎麽知道呂布那豎子有問題?”
  賈詡嘿嘿壹笑,搖頭晃腦的說道:“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啊,行了,不開玩笑,我當時雖然覺得呂布可能有問題,但是也還不確定……”
  李儒挑了挑眉毛,想了壹下,說道:“那妳寫了兩個口,也就是純屬試探了?”
  “也不完全是吧……除了雙口呂之外,也可說是進宮則無冠也……”賈詡搖了搖頭,嘆息了壹聲,說道,“只不過董仲穎似乎是傻了壹樣……這麽明顯的表示都看不懂……”
  李儒又是壹陣咳嗽。
  賈詡挑開了壹些門簾,將腦袋伸了出去,對著車廂外的護衛喊道:“水呢?!燒個水要這麽久?!”
  “……沒事,死不了的……”李儒拍了拍胸口,然後低聲的說道,“……相國確實是傻了,或者說他……這個事情我壹直瞞著,也找了壹些藥給相國吃,但是壹直時好時壞……”
  賈詡刷的壹下把頭縮了回來,說道:“……師兄之意……有人下毒?”
  李儒皺眉,說道:“早在雒陽之時,相國就略有些征兆。後來相國多數時間位於郿塢,加上當時長安物價騰沸,事務煩亂,我也壹時沒顧的上……原想著相國位於郿塢,又是重重護衛之下,應無大礙,卻未曾想到……”
  賈詡忽然有些惱怒,將眼睛瞇縫成為了壹條線,隱隱露出了些許寒芒:“……那麽說,師兄妳這個身體……也有可能是……”
  李儒楞了壹下,說道:“但是我的癥狀和相國不壹樣……”
  賈詡擺了擺手:“這事師兄妳不用管了,我來察辦就是,反正……哼哼……嘿嘿……”
  李儒沈默了壹會,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的往車廂上靠了靠,緩緩的說道:“行,交給妳啦……反正,現在我也不想管了……不過,別把自己陷得太深……”
  賈詡嘿嘿的笑了笑,說道:“放心,師兄,妳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最怕死了,有什麽事情,保證躲得最遠……”
  “嗯。”這個倒是真的,李儒微微笑笑,然後有些疲倦的閉上了雙眼。
  病如山倒,壹點不假。
  之前還有為了董卓壹番事業的這口氣撐著,李儒壹直都在燃燒著自己,但是現在董卓倒下之後,那種從每壹根骨頭縫隙裏面都浸漬的疲憊和辛勞,就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西涼軍就算是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並不是壹敗塗地,要挽救還是有辦法的,只是艱難壹些而已,然而李儒太累了,太倦了,已經完全不想再像壹頭瘦骨嶙峋的老牛去拉這個西涼的戰車了。
  對於董卓,李儒欠他壹分恩情,做到現在,也算是還完了。至於其他西涼將校,絕多數人反倒是欠著李儒的恩情……
  賈詡看著李儒,目光閃動,忽然說道:“師兄妳還記得進京之前,我們在澠池外的壹個小山之上說過的話麽?”
  李儒仍然閉著眼,沈默了很久很久,才說道:“……把那些話忘了吧……經歷了這麽壹場,有些事……唉……我現在就只想著去找個傳人,將法家的衣缽再傳下去……師弟妳將書典都放在哪了?”
  賈詡回答道:“壹部分在榆中,壹部分在襄武,還有壹些在冀縣。”
  李儒掃了賈詡壹眼,沒有說什麽。
  賈詡嘿嘿笑笑,說道:“這不是正好麽,反正師兄妳就可以在這三個地方都待待,說不定有好苗子呢。”
  車廂外的護衛輕輕敲了壹下車廂,說水已經燒好了……
  賈詡連忙接了進來,打了壹碗遞給了李儒。
  李儒端過碗,略略吹拂了壹下,或許旁人覺得還是比較的燙,而李儒卻仿佛並不覺得,大口大口喝下去之後,臉上才浮現出壹點點的血色。
  賈詡避開視線,有些不忍再看。
  李儒放下碗,笑笑,說道:“好了,妳我終須壹別,不如就送到這裏吧……啥時候覺得玩夠了,就回家吧……我叫人還會給妳煮牛肉,管夠……”
  賈詡哈哈壹笑,說道:“好!壹言為定!”說完便和李儒對視了片刻,然後便壹扭頭,下了馬車。
  壹行人馬緩緩的往西而去,忽然從車廂當中傳出了壹曲歌謠:
  “蔽芾甘棠,
  “勿翦勿伐,
  “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
  “勿翦勿敗,
  “召伯所憩……”
  唱到了壹半,卻被壹陣咳嗽打斷了……
  賈詡嘆息壹聲,接著唱道:
  “蔽芾甘棠,
  “勿翦勿拜,
  “召伯所說……”
  歌聲當中,人馬漸行漸遠,逐漸的消失在視野之中。
  賈詡壹直站在道旁,瞇縫著眼,良久才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才不管是召伯還是姜望種的樹,反正要是礙眼了,我照樣砍了……師兄妳可以忘了……我可不打算忘……嘿嘿嘿,反正師兄妳繼承的是法家的衣缽,而我則是……嘿嘿嘿,反正若是論建設家國我比不上妳,但是……嘿嘿嘿,妳未必能比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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