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解釋◎
　　言傾慌了,不再裝睡，從裴笙的懷裏探出頭，急急地解釋：“夫君......我吃得下！”
　　秦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偌大的帳篷內,只剩下裴笙和言傾兩人。
　　裴笙垂下眼瞼，遮住眸底的笑意，故作深沈,冷冷道：“可夫君吃不下。”
　　言傾知曉裴笙還在生氣。
　　她低下頭,不安地拽緊他的前襟。滿是褶皺的衣角,有她的小臉蛋壓過的痕跡,余溫中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是禍躲不過,裴笙終究是要罰她的。
　　裴笙：“傾傾是不是應該和夫君說點什麽？”
　　言傾不敢看他,像壹只做錯事的小迷糊低垂著小腦袋。
　　她想起往常他懲罰她的手段，不是將她捆起來肆意地擺弄，就是在她身上刻字。
　　緊張與害怕壹起襲來，水潤的眸子立即彌漫上壹層濃濃的水霧,眼淚壹顆壹顆砸在裴笙的前襟上。
　　砸在他微微顫抖的心尖上。
　　他嘆壹口氣,用略帶老繭的指腹拭去她的淚水,柔聲道：“哭什麽？夫君又不怪妳。”
　　言傾哭得更傷心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只要女人多哭幾次,再硬的泥也化了。
　　裴笙對此深信不疑。
　　他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嬌小的肩膀因為抽噎而抖個不停。他不知從哪變出幾顆糖果，托在掌心,送到她面前。
　　言傾壹邊細細地哭著，壹邊撥開糖紙吃下糖果。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躍,帶給她美好又享受的味蕾刺激,讓她漸漸忘了哭泣、平復下來。
　　直到少女的眉眼滿足地微瞇、唇角也含著笑意,他才試探著問道：“知道夫君為什麽生氣嗎？”
　　盡管他說著嚴肅的話，語調卻是極其柔軟的，生怕聲音大了或是語氣重了，惹得他的嬌嬌娘子哭個不停。
　　言傾點點頭又搖搖頭。
　　裴笙：“夫君氣的有兩點。第壹點是，陸少卿無理，傾傾為何不表明世子妃的身份？”
　　言傾繼續埋頭吃糖果。
　　她可是在逃跑哦，怎能亮出身份自毀前程呢？難道要等著裴笙來抓她麽？
　　“傾傾，不管遇見什麽困難，妳都要記得，夫君是妳男人，理應保護妳。”
　　“只要夫君還活著壹日，就沒人敢動妳壹分。”
　　“在大京，夫君就是妳的依靠。”
　　裴笙如此推心置腹地與她交談，實屬少見。言傾壹楞，恍然間擡起頭。
　　帳篷裏沒有窗，正午的陽光透過藍色的帳篷，斜著照在裴笙的背後，讓他整個人沈浸在藍色的光暈中，看起來柔和極了。
　　言傾有些恍神，覺得他哪裏變了，卻又說不出來他到底哪裏變了。他沒有刻意地誘哄、沒有陰沈著臉說反話，只是簡單地說出他的想法。
　　這樣的裴笙，竟讓她生出壹絲惆悵來。
　　壹個不剩多少日子的男人，努力給她最安穩的生活，並揚言保護她.....
　　言傾：“那......第二點呢？”
　　裴笙：“傾傾救人是對的，但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言傾覺得好奇，他怎麽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的？想想又覺得正常，世子府耳目眾多，裴家在湖州頗有聲譽，他隨意找幾個人問問不就清楚了？
　　“車馬無情，傾傾若是傷到了怎麽辦？”
　　“妳身邊沒有護衛，又孤身壹人遠在他鄉，若是真出事了，夫君如何趕得及救妳？”
　　“妳素來嬌弱，哪兒磕了碰了，定會哭上許久，夫君會心疼的。”
　　......
　　言傾從來不知道裴笙能壹口氣說出這麽多話。
　　他向來惜字如金，除非他特別想要，會故意逗她說些耳紅面臊的話，否則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她撒著潑胡鬧，他靜靜地看著她笑。
　　言傾多少有些愧疚：“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裴笙笑了：“傾傾何時也能為了夫君不管不顧壹回？”
　　言傾微紅著耳尖，沒有回話。
　　恰好秦真提著飯菜回來了。
　　眾人把桌案上的冊子簡單地收拾了壹番，將就把熱菜和甜品擺上了桌，有清炒筍子、紅燒牛肉、小雞燉蘑菇、青菜豆腐湯......葷素都有，看起來十分可口。
　　秦真擺完飯菜就退出去了。
　　此處是裴家鹽礦的營地，環境自是比不得世子府，裴笙早已習慣，帳篷裏沒有留下布菜的下人。
　　言傾是個嬌嬌女，從小到大泡在蜜罐裏長大，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著，別說下廚做飯了，就連盛飯這種小事也極少幹。
　　不過，在夫君面前，她總該表現表現的。
　　她站起身，才碰到飯勺，被燙得手指壹縮，裴笙忙將她的食指含在唇間，細細地吸吮。
　　男人緊張又虔誠的模樣，讓她的心底悄悄長出了壹棵綠芽。
　　綠芽很小，小到言傾自己都沒發現。
　　“好......好了，”言傾軟軟糯糯地說。
　　其實已經不燙了，她也沒有傷著。她試圖抽離她的手指，見裴笙緩緩掀開眼瞼，熾熱地望著她。
　　那黑褐色的眸底，染上壹層濃濃的欲，似有壹團火在跳躍。只消壹眼，言傾的小臉就紅透了。
　　她還是抽回了手，將滾燙的小手藏到背後，斷斷續續地說話，“吃......吃飯了，夫君。”
　　裴笙眸色壹暗，難耐地掃過那紅潤的唇瓣，極力克制想要壹親芳澤的沖動。他將她按壓在板凳上：“坐好，夫君來。”
　　他盛了壹碗飯遞給她，笑道：“營地簡陋，等夫君有空了，帶妳去吃好吃的。”
　　他似乎知曉她的飲食習慣，夾給她的菜都是平日裏最愛吃的。
　　言傾吃飯很慢，壹小口壹小口的咀嚼，裴笙也不催她，耐著性子給她夾菜盛湯。和言傾比起來，裴笙吃得快多了，也不挑食，每樣都嘗壹口。
　　言傾覺得，她還是很有必要解釋壹下的。
　　言傾：“夫君，妳......沒有旁的問題想問我麽？比如，我怎麽會出現在湖州？”
　　裴笙勾了勾唇：“為什麽？”
　　言傾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碗筷，壹本正經地解釋。
　　“我......我昨夜突然......突然特別的，特別的想......”
　　言傾說不下去了。
　　她實在不擅長撒謊，壹撒謊就結巴。她就特別想離開他，所以有預謀地逃跑了。可她哪能實話實說呀！
　　裴笙幹咳了壹聲，瞥了壹眼帳篷門口的侍衛，不自然地撇過頭，淺飲了壹口茶：“夫君知道。”
　　“知道什麽？”
　　“傾傾想我了。”
　　言傾詫異極了，緊蹙著眉梢不知該如何反應，聽見他又說，“傾傾要來尋我，叫府上的護衛送妳過來就是，何苦這般辛苦自己？”
　　原來......裴笙......誤會了？！
　　他竟然以為她是特意到湖州來尋他的？難怪他壹點也不驚訝她的突然出現。言傾不知到底是該感謝車夫歪打正著呢，還是斥責對方將她送到了狼窩？
　　她訕訕地笑：“不，不辛苦。”
　　裴笙湊了過來，壹把將她摟入懷中。他背對著門口，高大的身軀恰好擋住了門口侍衛的灼灼視線。
　　他難忍地啃咬她小巧的耳垂，喉嚨裏像含著壹粒沙，嗓子啞得實在不像話。
　　“傾傾想我，夫君也想妳。”
　　男人的大掌伸入她的狐裘裏面，霸道又熱情地在她後背遊離，輾轉來到她的心口處......雖然隔著厚厚的狐裘，又有裴笙擋著，門口站著的侍衛應該看不到什麽，可言傾還是覺得羞死人了。
　　她抓住搗亂的大手，搖了搖頭，哭兮兮地求他：“夫君，不要......”
　　她不知道，每每她眼角含著淚花、軟著調子求他的時候，總有壹種別致的風I情，讓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憐愛她。
　　他像聽不見似的，愈發用力地折騰她。直到她快要將她的唇咬出血了，他才停下來，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畔哄她。
　　“忍忍，傾傾，再忍忍，等晚上了，夫君再疼妳。”
　　言傾就快要哭了。
　　該忍的人是他，不是她好不好！他那麽明顯的變化......
　　所幸裴笙還知曉分寸，沒再繼續。
　　這頓午膳吃得實在驚心動魄。
　　壹個下午，裴笙都在處理鹽礦的事。
　　不時有官員急匆匆地進來，說是遇難家屬不滿意裴鹽礦的賠償，聚集在壹塊惹事，朝廷派下來的大理寺以此為借口，正在緊急調查。
　　裴笙讓她在帳篷裏等著，他要去家屬鬧事的地方看看。直到夕陽西下，他也沒回來。
　　天快黑的時候，秦真來了，說是世子爺讓她先去客棧休息。
　　客棧二樓最安靜的壹間上房裏，言傾美美地泡了個澡。
　　客房外面的走廊裏、客棧下面的街道上，四處守著裴笙的人。
　　她原本只是打開窗子透透氣，幾十個侍衛紛紛拔劍望過來，警惕極了。
　　別說她想逃，就是壹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她總算是明白了，關於她半夜出逃這件事，裴笙嘴上說著不在意，但其實還是怕她再來壹出的。
　　她仔細地回想了壹遍，覺得自己的第壹次出逃之所以失敗了，是因為沒選對車夫。
　　對，是車夫的問題，不是她的問題。
　　回去後，她要拿個小本本記下來，詳細地規劃規劃下次出逃的方案。
　　言傾壹個人在客棧裏，坐在燭火下等到亥時，也沒等到裴笙的身影。
　　她打了個哈欠，熄了燭火爬到床上，還沒捂熱被子呢，壹個冰冷的身體貼了上來。
　　“傾傾，夫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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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