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12月1日 晴 亂向春風笑不休

　　皇城司副指揮使確定就是晏殊了，也就是說他的人生軌跡從這壹刻開始走向了壹個更加離奇、更加詭異的方向。
　　未來會不會有個宰相晏殊，這誰也說不好。但多壹個崽種晏殊這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據他本人所說，趙相跟他說的時候意思就是讓他成為壹根紮在皇城司的釘子，為的就是不讓皇恩浩蕩的皇城司在短時間內變成誰都控制不住的龐然大物。
　　這個操作是正常的，權利限制嘛，畢竟皇城司這種地方，大家稍微有個心眼的都知道它是個幹什麽的，如果無節制的生長最後壹定會造成文官們的權益損失，甚至是人身安全威脅，總體來說就是讓晏殊來鉗制宋北雲的權力膨脹速度。
　　“什麽時候上任？”
　　“明日。”晏殊認真地說道：“隨著那壹千五百個增員之令壹並到來。”
　　“行。”宋北雲點頭道：“往後怎麽辦不用我吩咐吧？”
　　“那是自然。”晏殊展開扇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過我還是想聽聽妳的思緒，妳是怎樣打算的？”
　　宋北雲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膝蓋，沈默了半晌，然後笑了起來說道：“我之前是不是跟妳說過，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
　　“是啊，不甚唏噓。”晏殊也嘆氣道：“哪裏知道這陰差陽錯，就成這般模樣。”
　　“不不不。”宋北雲搖頭道：“我沒算到的只是妳家那娘們兒帶人離家出走，這壹環讓我有點意外，我順勢而為之後其實是算到會有壹個人來當副官的。”
　　“只是沒想到是我。”
　　“嗯。”宋北雲點頭道：“其實我已經有了方寸，若是有壹個人來，不論是誰，都壹定不能壹團和氣。我統領老人、妳帶領新兵，我們定要讓人看到那貌合神離的模樣，甚至私下中還要互相使壞。”
　　“不了不了……”晏殊搖頭道：“我這人，雖是比妳伶俐壹些，可卻不似妳這等陰人，弄不過弄不過，我不幹了還不行嗎？”
　　“妳怕個屁。”宋北雲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互相拆臺罷了。但真的能拆？那自然不行，妳告狀我也告狀，妳使絆子我也使絆子，下頭人難為下頭人就好了。妳後頭有趙相撐腰、我後頭有太後撐腰，下頭人打著、上頭人打著，妳說誰占了便宜？”
　　“我的天……”晏殊上下打量著宋北雲：“妳怎的如此陰險？妳這等模樣，就活脫脫是個佞臣賊子的模樣了。”
　　“妳幹不幹吧？”
　　“幹！”晏殊用力點頭：“那之後呢？”
　　“將皇城司壹分為二，各司其職。妳提請審計、我提請紀檢。”宋北雲瞇起眼睛笑了起來：“妳負責針對太後那夥子人，我負責針對妳嶽丈那夥子人，最後壹起權勢滔天。”
　　“喲喲喲……這當真是極好，極好啊！”晏殊站起身來回踱步：“然後他們打得壹團糟之後呢？”
　　“那便是妳我收割之時了，不過妳要記住壹點，皇城司有朝壹日被拆分，缺壹不可。”宋北雲瞇起眼睛：“決不許有壹方弱勢，妳可知為何？”
　　“壹家獨大，會遭五雷轟頂。”晏殊認真的點頭道：“許我思索壹番吧。”
　　“如果沒有意外。”宋北雲抱著胳膊：“春闈，妳我壹定有壹個狀元有壹個榜眼。”
　　“我當狀元！”晏殊昂起下巴：“不管，我就要當狀元。”
　　“這不是妳說的算的，是上頭鬥爭的結果，太後輸了我就是榜眼，妳嶽丈輸了我是狀元。”宋北雲斜躺在了床上，翹起二郎腿：“還有，這些日子妳給我離遠點，還得處處跟我作對，可知？就反目成仇。”
　　“怎麽個成仇法？”
　　宋北雲歪著頭想了壹陣：“我將妳的詞批得壹文不值。”
　　“它……它本就壹文不值啊。”
　　“哎呀妳這個人怎麽這麽討厭，煩死了！”宋北雲踹了晏殊壹腳：“恨壹個人會不會？恨之入骨。”
　　“我目中從無人，何來入骨？他們也配？”
　　晏殊冷笑壹聲，再回頭時卻發現宋北雲已經開始在床底摸棍子了，他連忙擺手：“入骨入骨！入骨還不行麽。有話好好說嘛，君子怎可舞刀弄槍，真是的。”
　　宋北雲聽他這麽說才將棍子放了下來，拍了拍手：“讓妳家小娘子說被人糟蹋的事，處理的怎麽樣？”
　　“完全沒問題，找人驗身之後趙相壹夜沒睡，悲憤交加，今日壹早便去了朝堂慷慨陳詞。小趙姑娘也聽話，只是哭。然後我這人寬宏大量，絲毫不計較，反而將彩禮加了壹倍有余，要我看此事應就是過去了。”晏殊撓著下巴：“我之前是覺得有些過了，畢竟關乎壹個女子的聲譽，但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妳是怎麽想的啊？”
　　“別問，不擇手段就完事了，反正我們要的不是什麽虛名，要的是利益最大化。”宋北雲停頓了片刻，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哦……對，妳今後要跟那些個草包們多多聯誼。”
　　“為何？”
　　“妳們得討伐我啊！口誅筆伐的。”宋北雲指著自己嚴肅地說道：“就要把我打造成壹個不為世間清流所容的惡棍，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得罵我，越狠越好。”
　　“妳這……妳是要自汙？”
　　“什麽自汙，明明是妳們汙我。”宋北雲打了個哈欠：“妳得給我把士林頭子的地位坐穩咯。”
　　“晏殊文學獎！”晏殊豎起壹根手指：“不然不幹！”
　　“行行行，文學獎文學獎，獎金我資助妳。”
　　“成交。”
　　見不得人的陰暗交易就這樣在宋北雲的床頭達成了，第二日果不其然這晏殊就被壹紙調令弄到了皇城司報道並且是欽點的副官。
　　宋北雲在司屬衙門內為晏殊召開了壹場歡迎會，但言語間兩人似乎有些矛盾，卻是被下頭那些油光水滑的家夥們給聽了去。不出幾個時辰，整個皇城司都在那討論這宋大人和晏大人不合的言論。
　　有些還言之鑿鑿，說什麽宋大人是太後娘娘的人而晏大人則是趙相的人，兩方人本就勢同水火，自然這宋大人和晏大人也是如同水火。
　　而仿佛為了證明他們說的是對的壹般，當日下午晏殊就開始查起了皇城司的賬，然後叫那些個管賬的官員壹個個進了屋中問了話。
　　雖然並未查出來什麽，但卻從根本性坐實了這新來的晏大人和宋大人那是相當不合的傳聞。
　　這壹下，剛快活沒幾日的皇城司的氣氛壹下子又變得躁動了起來，不過好在作為副官的晏殊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又是犒賞又是提拔的，壹下子就拉攏了壹批壹直不喜歡宋北雲做派的基層小吏的心，其中更是包括了被宋北雲打了板子的楊大人。
　　當然，現在晏殊的實力自然是不能跟宋北雲比，畢竟班底都是太後那邊的人，現在就等著新人們的到來了，到時壹人領壹派就能在這皇城司裏鬥得風生水起了。
　　“宋大人，不好了宋大人……”那個幹瘦的督查親從壹路小跑沖進宋北雲的堂前：“宋大人，大事不好了！”
　　“奔喪啊？妳慢慢說。”
　　那幹瘦的親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那晏大人……晏大人……”
　　“掉井裏了？”
　　“不不不……是晏大人方才點了人，說也要成個督查隊。”
　　宋北雲停頓片刻，突然揚起手中的毛筆摔在地上，起身暴怒：“豈有此理！這明擺著與我難堪！”
　　“宋大人，要不要小人……”那幹瘦的親從目露兇光，手指在脖子上抹了壹圈：“好壹了百了。”
　　宋北雲心裏壹顫，他差點都忘了這幫混賬都是些幹什麽事的人了，所以他連忙皺眉呵斥道：“混賬東西，就想著這些個屁事。這晏大人也是上頭派下來的人，下來之後沒幾日就被弄死了，傻子也知道是誰幹的！妳是不是恨不得我死？”
　　“下官不敢……”
　　“行了。”宋北雲壹揮手：“妳幹好妳的事便是了，至於那晏大人，他想如何便如何，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些什麽花兒來。”
　　“宋大人……那如今該是如何？”
　　“就先這麽辦吧，妳可別忘了，我才是主官。”
　　主官就要有主官的威風，宋北雲立刻召來了晏殊，兩人關在房間裏先是吃了些糕點，然後聊了壹會兒哪哪的窯子裏又來了新姑娘，最後泡了些下頭人孝敬宋北雲的茶葉，最後說了壹下晏殊大婚之日要送什麽禮，接著宋北雲就將那大食來的琉璃盞給摔了，晏殊也滿臉氣氛的奪門而出。
　　下頭人看到晏殊滿臉悲憤的從宋大人屋中走出，定然就是知道他是被主官訓斥了，可之後的事卻是讓他們瞠目結舌，晏大人回到自己那邊之後，二話不說就寫了壹封折子就送了出去，接著他仍是我行我素的成立第二個督查隊，進程壹點都沒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