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0月24日 晴 秋盡江南草未雕

　　福王走了已有五天，五千人的隊伍隨著他去了福州，他走的那天雖說是不讓送不讓送，但宋北雲還是帶著金鈴兒在長亭外從黑天候到了天亮。
　　看到女兒的瞬間，福王這般陣前殺敵無數的鐵漢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淚花兒，然後可能覺得也有些丟人，就壹邊喊著老了老了壹邊倉皇離竄。
　　之後的幾天宋北雲其實也是壹種變相禁足吧，如今風頭還沒過去，他再出去招搖過市也不太好，而每日能陪他的也只有妙言了。
　　小魚因為幹了這等大事也回去述職了，不過這壹述就是好幾天，也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左柔則壹直被鎖在家中不讓出來，甚至還牽連了左芳，據過來通報的巧雲說他們兩姐弟每日都會用手扒著窗戶上的柵欄往外張望，那樣子就如關在籠中的兔子。
　　至於金鈴兒和俏俏呢，福王走後的第二天就被太皇太後召進了宮裏，金鈴兒還非要帶上俏俏說怕她在外頭被宋北雲給連累了，對於這個麽，宋北雲是同意的，畢竟現在風頭正盛，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麽幺蛾子。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也許是為了補償福王吧，所以太皇太後對金鈴兒格外的寵愛，就寵愛到那種哪怕是皇後為難了她壹下都會將老祖宗召來的程度。
　　這倒也是不用擔心，畢竟太皇太後跟福王矛盾再多，那跟金鈴兒也是血親嘛，在血親身邊大概是對現在金鈴兒最好的保護了。
　　所以壹下子宋北雲就成了只能和雞王小姐姐壹起煮火鍋吃的孤家寡人。
　　“今年冷的有點突然啊，前陣子還只穿單衣就能抗的住，現在扛不住了。”宋北雲將壹片羊肉放進鍋裏：“妳吃啊，看著我笑幹什麽。”
　　“沒事。”妙言吃了片肉，擡頭問道：“然後呢，金國使者之後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被福王吼了壹頓，屁都不敢放，第二天連羊都不要了就跑回去了，估計回去之後要準備興兵討伐大宋了。”
　　“不至於，不會那麽快。”妙言搖頭道：“按照現在的劇情發展，妳是引發這場風暴的那只小蝴蝶。”
　　“瞎說。”宋北雲堅定地說道：“我怎麽都得算是扇動翅膀的白天鵝。”
　　他說完之後，突然仰起頭看著妙言：“妳說，我們在未來那會兒，誰能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呢。”
　　妙言靠在椅子上含著筷子沈思了起來。
　　“別叼著筷子啊，惡心的。”
　　“嘴巴妳都親，筷子就嫌惡心了？”妙言輕笑壹聲：“擰巴。”
　　“也對，無所謂了。”宋北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紅彤彤的炭火：“其實我現在是有好幾條分支可以走的，可以在這裏做官搞風搞雨也可以去找福王搞風搞雨，還可以躲到壹個角落裏去悶著頭搞風搞雨，妳給我意見。”
　　妙言是個妙人兒，全方位的妙人兒，不光是身子妙，她的腦子絕對是壹等壹的妙，宋北雲已經習慣在大方向上跟她進行溝通了，因為簡單高效便捷並且她的邏輯樹技能絕對是至今為止宋北雲認為的最好用也最實用的穿越者技能。
　　“第壹年妳恐怕是要在這裏當官的，妳的三年之約裏的第壹年就是要用來打底，妳需要有妳自己的班底。福王給了妳匠人，但匠人沒有用的，妳需要更多的人，這些人就得像齒輪壹樣各司其職，妳才能在這個世道裏有話語權。”
　　妙言說完，擡起頭把宋北雲嘴角的飯粒摘了下來放到自己嘴裏：“這些人怎麽來？靠妳那些狐朋狗友？遠遠不夠。更別提從孩子培養了，時間太長，那是下個五年計劃了。所以這些人裏只能在妳當官的這段時間培養起信任和感情。”
　　“可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是臭狗屎。”
　　“妳這句話本身就是戴著有色眼鏡在看人，偏見！這個時代和以往的任何時代以及未來的任何時代都沒有本質的區別，思維既然有定勢就壹定有不按定勢來的人，妳說的那個晏殊、妳說的那個黃……黃……什麽來著？”
　　“黃安維。”
　　“這兩個人不就是典型的例子麽？妳以為是幸存者偏差其實更可能是大大數據篩選不過關，但妳現在用什麽去參與大數據篩選？妳沒有資源啊，妳必須手裏掌握著壹定的樣本才能進行篩選。然後篩選出來的人再利用他們的網絡進行二次篩選，這才是壹個良性循環。為什麽說壹個人對抗不了大時代，就是因為妳資源不夠多，除非妳魔武雙修、蓋世無雙，壹拳壹個原子彈、壹腳壹個大地震，不然妳就是個大預言家妳也很難很難改變未來。”
　　宋北雲沈默了起來，妙言說的是沒有問題的，個體力量再強大如果沒有資源也只是個空想家，就如同自己那個老師父壹樣，他比肩蘇秦張儀沒有問題，可是呢？他被人當成個老瘋子窩在鄉下蹉跎歲月感嘆生不逢時。
　　這就是沒有資源嘛，他要是有資源要是有時運，大宋現在應該在多瑙河畔牽馬餵羊，但顯然大宋沒有，不光是沒有反而是靠著壹條長江天塹龜縮在這壹角，並讓壹大堆文臣武將以為天下太平、盛世無雙。
　　“好了好了，我不給妳太多壓力，妳自己知道該怎麽辦就行。”妙言放下筷子：“至於妳當官呢，到時候我會給妳想辦法鋪路的。”
　　“妳給我想辦法？妳有什麽辦法嘛。”
　　“風月場可是我的主場呢，我開個大宋頂級夜總會問題大嗎？”
　　“妳可別被人糟蹋了。”
　　聽到宋北雲這句話，妙言探過身去：“如果萬壹發生了，妳會為我去屠城麽？”
　　“別說這種沒意義的話，妳辦法比我還多呢。”
　　“我就問妳會不會。”
　　“會會會。”宋北雲捏了壹下她的鼻子：“妳這人有時候還挺煩人的。”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妙言坐回去繼續說道：“不爽可以去搞基。”
　　宋北雲看著她這副樣子，突然笑了起來：“之前天熱說太熱，現在天可不熱了吧？”
　　“不行，今天黃歷寫著諸事不宜。”
　　“妳這就過份了呀。”
　　“妳非要我很無情的拒絕妳是嗎？真不懂事，好感度還沒刷夠呢。”妙言笑嘻嘻地說道：“等著吧。”
　　長嘆壹口氣，宋北雲獨獨對這家夥壹點辦法沒有，人家不吃自己那壹套啊……
　　“對了，我幾個姐妹說，這些日子那個王文遠整日就泡在了幾個大場子裏，喝花酒嗑小藥，人已經快廢了。”
　　“王文遠是誰？”
　　“妳左娘子的未婚夫！”
　　“哦……”宋北雲壹拍腦袋：“我壹直叫他王少爺，還真不知道他字文遠呢。怎麽說呢，其實他沒幹什麽壞事，完全是因為我個人的喜好毀了他壹輩子。”
　　“這算什麽。”妙言渾然不當回事：“好人在這個世道裏活不久的，要不妳是真的打算看著妳家小左跟他洞房花燭、早生貴子？”
　　宋北雲當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答案，他這麽自私的人，怎麽可能這麽豁達嘛，得不到就毀掉這種事雖然他也不屑幹，可既然是他的別人也別想碰。
　　閉關第五天的宋北雲，最終還是喝醉了，同時壹起喝醉的還有雞王妙言小姐姐，不過說什麽酒後亂性的真的是沒喝醉過的，真正喝醉的人躺在那都天旋地轉，別人碰壹下殺人親媽的心思都有，還亂性……
　　所以當他被凍醒來的時候，只是感覺自己半邊身子冰涼的跟個死人壹樣，而被子全被裹在了妙言身上。
　　“妳還搶被子……”宋北雲扯過被子角將自己也裹了進去，接著就這麽壹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倒是睡到了中午時分，睜開眼時妙言居然還在睡，可能是因為昨夜降溫的緣故，外頭顯得格外冷冽，深秋的氣息突然就彰顯了出來。
　　“早……”
　　宋北雲的動靜把妙言也驚醒了，她瞇著眼睛看著宋北雲：“男人的被窩真的有三十多度啊，妳是不知道往年我冬天都是怎麽過的，妳別動……我再躺壹會兒。”
　　“不行不行，我還有事呢。”宋北雲起身：“手松開。”
　　妙言才不搭理他，只是死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讓他跑出去，另壹只手則往被窩裏探了下去，直至蓋住了肩膀：“外頭好冷啊……妳別動，我幹點妳舍不得走的事。”
　　壹直磨蹭到外頭有人敲門，宋北雲才依依不舍的從被窩裏爬出來，穿好了外衣壹邊整理頭發壹邊往外走去。
　　開門之後發現是小魚和晏殊正站在門口，他詫異的瞄了壹眼這兩個人：“妳們怎麽碰上的？”
　　“就在門口碰上的。”晏殊搖著扇子，突然湊到宋北雲身前嗅了嗅：“女人香。”
　　說完他就要往裏頭闖，但被宋北雲壹把拽住：“妳瘋了是吧？這幾天沒打妳妳心裏癢癢嗎？”
　　“沒聞過的女人香，妳叫外食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宋北雲側頭看了壹眼小魚：“小魚去買些吃喝的來，身上還有錢吧？”
　　“有。”小魚點頭：“我這便去安排。”
　　晏殊壹臉嫌棄的看著宋北雲：“我這等拈花惹草的能耐，當真世間壹等。對了，這幾日妳跑去哪了？來了幾次都撲了個空。”
　　“別提了。”宋北雲指著客廳：“妳先進去坐，還沒吃呢吧？”
　　“來妳這裏，我幾時是吃飽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