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烟花
钝感 by Dilemma
2025-6-25 22:36
“你怎么圆滚滚的?你不热吗?”
穿着大红棉袄的小男孩不理问话的小矮子,只是抓着妈妈的衣角发呆。
“你怎么不说话啊?”
红棉袄依旧木木地站着,大半张脸埋在羊毛围巾里,长睫毛下的眼眸似乎没有焦点,脸蛋儿和衣服一样红扑扑的,看着都觉得暖和。
“你在看什么啊?我妈妈说不回别人话很不礼貌的,你说话呀!”
小矮子皱着眉头,试图要去扒对方的围巾,红棉袄这才反应过来,却已经躲不开那双手,被抓住了围巾动弹不得,一来二去动作一大,正在聊天的大人才注意到他俩。
“方秋笙,手松开!有没有礼貌!”
“他才没礼貌,他都不回答我!”
“你扯人家围巾你还有理了?”
“我没扯!我没有不讲道理!”
“不吵架不吵架,先听小朋友说啦。”
红棉袄的妈妈出来做和事佬,蹲下来面对着小矮子,笑得甜甜的,眼睛即使眯成了一条缝,也要从隙里透出光来:“笙笙,刚才发生什么啦?”
“他是个哑巴,”小方秋笙指着躲在Omega后面的小圆球,“我问他话,他都不答应。”
陈年脸上的笑凝滞了一秒,差点没挂住,幸亏及时挡住了方裕的铁拳制裁掩饰过了表情的不自然,戳戳小方秋笙的脑袋:“不是的哦,冬冬会说话的,就是反应得有点慢。”
Omega把躲在身后的儿子抱过来,帮他把围巾摘了,柔声细语地引导着:“冬冬,这是笙笙,是妈妈好朋友的儿子,你先和他打个招呼好嘛?”
像是下半脸刚接触到冷空气所以有点没适应过来,小苍尔冬先是打了个小喷嚏,再愣愣地缓了缓后劲,接着懒趴趴地搭到了妈妈肩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不能这样,冬冬,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乖,抬起头来。”
小苍尔冬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小方秋笙身上,但也只是停着,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迟迟没有发声。
——陈年有些意外于他的抗拒,虽然与人交流不够主动,但在引导下还是能正常说话的,于是疑惑地戳了戳红扑扑的小脸,却碰到了个小硬块。
“冬冬,嘴巴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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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严肃地捏了捏小苍尔冬的下巴,小孩儿张嘴倒是没犹豫,舌头上躺着块化开的奶糖,一开口就香香甜甜的。
Omega努力皱着眉想让儿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无法忽略那双眼里的懵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用手帕把糖拣出来。
“冬冬,妈妈有说过一天不能吃这么多糖的,”小苍尔冬伸着小手想把糖抓回来,妈妈却强硬地把糖扔进了垃圾桶,“你有记住妈妈的话吗?”
小苍尔冬还想去扒垃圾桶,却被陈年拉了回来,捧着脸对视着,温柔的妈妈此时显得有些陌生,让他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冬冬不吃了。”
Omega无奈地松开了手,转头想让儿子先做完“打招呼”的任务,小方秋笙却早就跑走了,和父亲拿着烟花棒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烟花棒燃得很快,小方秋笙手里的动作也很快,在空气中划来划去,硬要留下金色的痕迹来;方裕就站在不远处捧着杯子看着,忽闪忽闪的烟火把人的脸都罩得朦胧。
而小苍尔冬见他没有及时回应,扭着身子又钻回他怀里来。在他晃神的时候,苍景行从楼上下来,把外套搭在他肩上,又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小苍尔冬却只是重复着“对不起”,躲闪着父亲的手,把脸往他颈窝子里蹭得越发厉害。
“没事了冬冬,妈妈没有在怪你,”陈年抱起小苍尔冬指向窗外,“冬冬想放烟花吗?”
小孩儿只是怏怏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Omega突然有种抱不动怀里孩子的错觉——明明Alpha站在他身后让他靠着,他却觉得仿佛力气都被抽干了,手都颤抖起来。
“干妈。”
方秋笙的喊声把陈年拉回了现实,两个人站在楼梯下方,方秋笙见他总算看了过来,笑着招手:“那我们去买烟花啦!”
“啊,好,路上小心啊。”
陈年朝两个孩子挥挥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走出大门,苍尔冬显然还有些不太乐意,脚都不肯抬太高,在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也让他的心绊了一下。
好在下一秒方秋笙及时扶住了他,接着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夜色中。
“外面冷,回来吧。”苍景行从后面搂着他,把门关上,低笑着咬他耳朵,“待会儿孩子们就回来了,趁这点空做点开心的事情吧。”
Omega点点头,望着窗外的两个大灯笼,把一方屋内照得彤红。
又是新年伊始。
-
出了楼以后方秋笙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住宅区几乎看不到人,大部分都回了老家,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看起来也不太屑于放烟花这样幼稚的行为。
他捏着手感极好的毛线手套,朝后看去——他的冬冬在这天总是穿一身红色,像是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在迎接新年。对方依旧全副武装着,除了蓬松的羽绒服,毛线帽,耳罩,围巾,手套,棉裤,雪地靴,一样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圆了一圈,大概是负了太多重量,本就不快的步子走得越发慢起来。
“冬冬不喜欢放烟花吗?”
方秋笙停下来问道,苍尔冬从围巾和帽子的缝隙里看他,不回话,只是轻轻踢了他一下,又忍不住回头往家的方向看去。
“看我,冬冬,回答我,我在和你说话。”
方秋笙扯着他的围巾把他拽到跟前,替他把围巾压下去,露出有些干裂的嘴来:“喜欢吗?”
苍尔冬吸了两口凌厉的空气,舔了舔嘴唇:“嗯。”
“是吗。”
方秋笙掏出车钥匙,面前的车闪了闪灯,他走去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过来吧。”
“笙笙,妈妈让我们去买烟花。”
买烟花的小铺子离小区大门口就几步路的距离。
“我知道,”方秋笙挑了挑眉,“我买好了。”
苍尔冬站在原地呆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待他坐进去以后,方秋笙替他把门关上了,他看着Alpha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熟练地发动了车子。
“笙笙,我们去哪里?”
“去放烟花。”
方秋笙把暖气开起来,替他把多余的遮挡物摘掉,把脸和双手解放出来,又抽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
苍尔冬忍不住去摸那个红色的按钮:名为“安全”的东西,却愣是被强加出禁锢的味道来。
方秋笙探过半个身子,让他仰着脸任由着侵略,舌头卷着舌头,手从羽绒服拉开的拉链处伸进来,隔着略薄的衣服肆意抚摸着,偶尔重碾过敏感的两处,会听见难耐又婉转的呻吟。
释放了这两天积压的束手束脚,方秋笙才踩了油门直冲出去,路上车也不多,比起平时的繁华来显得有些落魄了,方秋笙超过一辆辆的车,窗外的街景疯狂向后倒退去,直到房屋逐渐稀少,树木开始占据大片的面积。
苍尔冬捏着方秋笙的一只手,在对方每一次加速时就下意识捏紧,慢下来以后又努力抚平着上面的指甲印。车渐渐上了山路,速度慢下来以后,方秋笙就把手塞在他外套里,那儿鼓出一个暧昧的小包来,Alpha每次看过来,都会玩味地勾起嘴角,然后搓揉着那儿,痒得他婴儿似的蜷缩起来。
“笙笙,痒,好痒。”
“冬冬这里手感好好。”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话,山路弯弯绕绕得有些漫长,苍尔冬忍不住打起瞌睡来。方秋笙于是开大了音响,播的是他不知道何时录的呻吟声,时轻时重,后面还夹带了哭腔,间或掺了点高潮时的闷哼,苍尔冬讨好地去舔方秋笙的手,可饶是整只手都沾满了晶亮的唾液,方秋笙也没半点要停止播放的心思,反倒是趁他不备探进喉咙里,半条小命差点折在这儿。
“咳,好难受,笙笙。”
“对不起,我没有忍住。”
苍尔冬靠着方秋笙的手臂喘着气,看着车灯延伸向远方似乎没个尽头,他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
那是笙笙,笙笙会让他疼,但绝不会伤害他。
车总算是停下了,山顶是一片大空地,方秋笙替他又全副武装回圆滚滚的模样,才下了车。
空地上有块凸出去的地方,坐在那儿,悬空的脚下是城市的霓虹点点,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河。
那群狐朋狗友别的事干不太好,找这种地方倒是厉害。
Alpha把一袋子烟花扔在地上,挑了一根仙女棒递给苍尔冬,替他点燃,烟花前端跳出星火来,却被苍尔冬甩到了地上。
“怎么了?”
“烫,笙笙。”
“不烫的。”方秋笙弯腰,特意捏在了焦黑的地方,“你看。”
烟花还在噼里啪啦地跳着,直到烧到了最低下,那点小火星在风中灭了,苍尔冬还是没有伸出手。
“冬冬不喜欢烟花吧。”
苍尔冬抬头看去,只是没有了烟花的那点亮光,方秋笙又是背对着车灯,他没办法判断对方是个怎样的表情,自己做出怎样的回答才能让对方满意,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他是不喜欢烟花的。
妈妈曾经带着他玩过这五彩斑斓的玩意儿,可那次点了一个似乎是哑炮,在妈妈过去查看时却忽然炸开了,留下一道难看的痕迹。
自那以后烟花在他眼里便失了色彩,唯一的印象就只有妈妈受的伤。
实际上他们家一直以来也没有过年放烟花的传统,只不过今天吃饭的时候恰巧聊起来,方秋笙大概也是心血来潮,还要拉他也下水。
他是不想出门的,但又不想逆了妈妈的意思,哪知方秋笙把他一路拐到这荒山上来。
“冬冬,过来。”
方秋笙站在那危险的悬崖边缘朝他招手,苍尔冬小心地找着落脚点,把手伸给对方。Alpha扶着他坐下,右手环过后背,替他把手套摘了,包着他的手捏起一根长一些的仙女棒,打开了火。
“笙笙,不要……”
苍尔冬想要把仙女棒挪远一些,又不敢动太厉害,只是把头倒向方秋笙颈肩。
Alpha朝他耳朵旁轻轻吹气,又热又痒,在注意到烟花时,那金色的火星已经开始跳跃了。
身后人捏着他的手,在空中不规则地舞动着,落下一道道痕迹来,像黑夜的伤口,流着金色的血。
四周安静地能听到火花跳动的声音,在玩了几根以后,苍尔冬开始适应这种感觉,软软地靠着方秋笙,自己手里拿了一根,和方秋笙那根已经点燃的碰了碰头,便亮了起来,学着对方的样子在空气中写写画画。
烟火燃得很快,几盒一下子就被玩光了,没了那点光,周围幽暗得骇人,方秋笙躺下来,让苍尔冬趴在自己身上。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干妈发的微信,叫他们不要在外面玩太久,早点回去。
“冬冬。”
“嗯?”
苍尔冬趴在他胸前,像在听着他的心跳一样。
“喜欢烟花吗?”
“喜欢,笙笙。”
方秋笙明知道这话省略了喜欢后面的名词,却还是让他紧张了一下,他拍着苍尔冬的后背,眼前是辽阔的星辰。
大概是捏了太久的缘故,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捏着他的小苍耳的手,一遍遍在空气中写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