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新春大漏（三）

　　張辰沒有說出作者的名字，是因為會讓人產生懷疑，雖然另外的三人壹個是妻子，壹個是姐姐，還有壹個是紅顏知己，但是對於這種驚天大秘密來說，壹樣是不能夠說出口的，哪怕只是知道了這個秘密的人，也壹樣會面臨巨大的危險，這種風險就不壹定是人力能夠控制的了。
　　雖然張辰不說，但這幅畫的作者身份卻不難猜測。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初的俄羅斯著名畫家中，能夠被列為宮廷畫師，並且達到如此高超技藝的可謂少之又少，屈指可數都算是多的了。仔細算起來壹共也就斯特羅加諾夫、烏薩科夫和尼基京三個人，而米阿列菲耶夫、哈伊爾和別爾烏薩等人雖然名氣很大，畫技也很不錯，但是卻很難達到這樣的高度，表現不出這種頂級油畫宗師才能夠偶爾創作的絕對傳神的內容來。
　　而斯特羅加諾夫、烏薩科夫和尼基京三人中，斯特羅加諾夫是十六世紀末到十七世紀初的人物，那時候還沒有索菲亞公主的存在；烏薩科夫也在蘇菲亞公主被關押之前的三年就已經去世了，這兩位都沒有機會創作這幅油畫。
　　唯獨有尼基京，作為當時的宮廷畫師，能夠有機會見到關押在新聖母修道院的索菲亞公主，並且能夠有機會得知當時還屬於皇室秘聞的部分資料，並且根據資料創作出這樣壹幅得意之作來。
　　寧琳瑯畢竟是有著深厚家學的，跟隨著寧爺和弗雷德裏克學習了不少年頭，又在張辰身邊待了好幾年，可以說是集中西文化精粹於壹身，否則即便是有陳氏門下弟子和張辰妻子的身份，也不可能以外籍身份成為藏協第二年輕的理事。
　　張辰基本斷定這幅畫是十七世紀作品的時候，寧琳瑯很快就有了正確的答案，睜大了眼睛，道：“天吶，師兄，這幅畫居然是尼基京的作品嗎，這簡直太厲害了。尼基京可是俄羅斯肖像畫派的主要奠基人之壹，這應該是他年輕時候的作品，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幅畫的價值可要比那幅葉卡捷琳娜二世肖像高多了，要知道尼基京流傳下來的作品中可都是世俗肖像畫，這種帶有強烈背景的作品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了，研究價值其高無比啊！”
　　說到壹半的時候，興奮度忽然有些降低了，道：“可是，師兄，尼基京不是在壹七壹壹年才到達彼得堡的嗎，那時候索菲亞公主都已經死去很多年了。這幅畫如果是十七世紀末的作品，那也就是說尼基京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創作了這幅畫，這好像和歷史記載有些不相符，而這個尼基京也有些太妖孽了吧！”
　　這幅畫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尼基京的作品，只是在年份上和歷史記載有些出入，但這個並不是鑒定壹件藝術品年代的最重要依據，還有很多其他方面可以作為佐證和依據的。
　　寧琳瑯也只不過是壹時間有些激動，因為得到這樣壹幅畫而有些驚訝，短暫的疑惑後，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像是松了壹口氣的樣子，道：“哦，是我太興奮了，有些過於緊張，而忽略了其他的方面，有時候歷史的記載的確是會存在很大差異的。資料上說尼基京壹七壹壹年到彼得堡，只是說明了他跟隨約翰·鮑爾坦恩學習，並沒有提到他是第壹次到彼得堡，而且對於尼基京的歷史記錄也不是特別詳細。總之，我能夠想到的，十七世紀末的俄羅斯油畫大師中，也只有妳已經能夠做到這幅畫了，師兄妳認為呢！”
　　張辰的斷定是建立在意念力觀察的基礎上的，在這壹點上全世界沒有任何壹個人的眼力和經驗，或者什麽壹氣檢驗之類的能夠相比，如果張辰願意公開這壹秘密的話，他的鑒定結果必將成為全世界文物年代鑒定的唯壹標準。
　　其實他也在第壹時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或者說意念力是不是出問題了，只是對於各種歷史有了深入研究之後，張辰已經不再完全相信所謂的“歷史記載”了，更大程度上卻是在依靠著自己的知識積累來進行判斷的。即使拿歷史記載來說事，也不過是公開場合的壹種表現而已。
　　和寧琳瑯壹樣，在簡單而短暫的疑惑或之後，張辰再次通過意念力對這幅畫進行觀察，不論是油畫所采用的顏料和其他材料，還是畫框、背板等方面，都完全符合十七世紀末這個判斷，尼基京的刻畫簽名也和本人的簽名完全壹致，包括壹些繪畫技巧的細節也都和尼基京的風格完全相符。這就已經能後斷定，這幅畫的確是尼基京的作品無疑，這幅畫創作年代也的確是在十七世紀末，至於為什麽會是這樣，那就需要在後來進行壹些研究才能得出結論了。
　　寧琳瑯能夠看出這些問題，也證明她在相對應的鑒定上很有實力了，張辰作為丈夫和師兄，當然要為她進行解惑。只不過現在還不能就這麽確定作者的身份，笑著道：“這幅畫的作者很可能就是尼基京，在同時期的其他畫家中，我也找不出能夠創作出這樣作品的人來。但是想要最終確定，僅僅靠個人的斷定還有些不足，還需要經過其他的鑒定方式來作為鑒定的補充和佐證。但是我可以確定，這幅畫絕對是十七世紀末的作品，俄國的繪畫在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的轉變過程中，有很多方面都進行了改革，而這幅畫的很多表現都完全符合前壹個時期的特點，這是毋庸置疑的。”
　　“以後，我們可以通過碳十四的鑒定，和其他的壹些畫風、手法、材質等方面的鑒定，來判斷這幅畫的最終資料，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出入的。好了，馬上就要到酒店了，咱們還是先吃飯，然後我再仔細研究壹下這兩幅畫，或許還會有壹個小小的驚喜也不壹定呢！”
　　張辰的話讓其他三人有些不知所以，但是結合張辰壹貫以來的妖孽表現，他說會有驚喜基本上就可以確定會有驚喜了，至於到底是怎樣的驚喜，反正飯後就會知道，前後不過就是壹兩個小時而已，倒也不之余現在就急著知道。
　　這個驚喜應該就是在這兩幅畫裏邊藏著了，或者是油畫裏邊藏了東西，或者是這油畫還有其他更高的價值，總之這份驚喜絕對會讓這兩幅油畫的價值，或者說是今天撿漏的投入產出比有壹個巨大的提升，這種事在張辰的身上並不稀罕。
　　雖說是不著急，可寧琳瑯三人還是帶著壹些小小的希望心態，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壹頓午餐。張辰也只好是隨著她們的速度，快速用餐之後，去到了酒店專門的院子，準備打開也許是錢幣收藏歷史上的壹個小小新時代，為錢幣收藏的頂級藏品排位做個改變。
　　漢府大酒店壹座三進的客房院子，這是酒店專門為張辰和家人準備的院子之壹，用來接待壹些遠來的客人和親朋。這會兒，張辰正帶著寧琳瑯三人，在二進院的偏廳裏，等待著工作人員把他交待的工具拿來。
　　幾分鐘之後，壹名酒店的工作人員送來了壹只全新的電熨鬥和壹把電工用的烙鐵，還有壹些其他的小工具。
　　工作人員離開後，張辰把電熨鬥和電烙鐵都通了電，把六七件小工具也都在桌子上擺放整齊了，又把那幅索菲亞公主的油畫拿來放在桌子上。準備好了之後，才指著油畫框上的壹處細微裂痕，對三人道：“妳們看這個地方，出現了壹道很細微的裂痕，這和壹般的油漆裂痕並不壹樣。油漆的表面會因為幹燥和碰撞會產生裂痕或者脫落，但是油漆的裂痕應該是不規則的波紋狀，而且可以通過裂痕看到漆面下的膩子或者畫框材質，而不是這種相對平整並且延伸進去的樣子。”
　　“這種非正常的現象出現在壹只畫框上，很顯然，不會是壹個簡單的裂痕就能夠說明的。這種樣子的裂痕，往往會出現在漆面下兩塊不同材質的連接處，也就是說，這裂痕下面的畫框並不是整塊材料制作的。而且這畫框上邊的油漆，應該也是幾十年以前加上去的，並不是也不可能是伴隨著畫框同時產生。”
　　“那麽我們就可以接著猜測下去，好好的壹只畫框，很可能還是壹只經歷了兩百年以上歷史的畫框，為什麽會在幾十年前被人用油漆遮蓋了。這到底是因為上油漆的人想要掩藏什麽秘密，還是因為換了畫框想要搞壹個自己喜歡的顏色。如果只是因為換了畫框想要搞壹個自己喜歡的顏色，那為什麽這畫框會出現本來並不屬於它本身的裂痕，用了壹只明顯不是整體的畫框呢。”
　　“那麽我們就基本可以斷定，這個人必定是想要掩藏什麽秘密。而這個秘密，就藏在了這畫框裏邊。在那個並不是很註意歷史文化延續和傳承，甚至還有些排斥的前蘇聯時期，能夠讓人用心去掩藏的東西，想來壹定不會是什麽小秘密。雖然不太可能是什麽國家的軍事秘密，但也絕對不會是存單之類的東西，並且用這樣壹幅畫來作為掩飾體的，至少也應該是具有相當價值的東西了。”
　　這時候電熨鬥已經燒熱了，張辰在寧琳瑯三人差異的木管關註下，把畫框裏起來，拿著電熨鬥在畫框的側面來回滑動著。
　　本來還對張辰找來電熨鬥幹什麽比較奇怪的三人，這時候是徹底傻眼了，就連寧琳瑯這個收藏世家出身的高手，都沒有聽說過這種方法，更別說只是入行還不到十年的張沐和還沒有入行的姜聖懿了。
　　真要嚴格說起來，張辰現在的做法古玩行還真是沒有出現過，當然這種掩藏東西的手法也不是古玩行慣用的。不論是美國人也好，還是歐洲人也罷，他們的大腦很難在精巧手藝上有什麽長進，所以也就沒有華夏人那種千奇百怪的掩飾和掩藏手法，能做的就是刷幾層油漆。
　　可偏偏是這種笨辦法，瞞過了所有見到這幅畫的人，讓藏在這幅畫裏邊的寶貝順利交接到了張辰手裏，否則還不知道會便宜了誰呢。
　　張辰正在做的事情，邊上的三個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對於這種方法卻完全不了解，尤其是已經在古玩行的寧琳瑯和張沐，對這種完全陌生的方法很是感興趣。
　　張沐看著張辰手裏的電熨鬥，琢磨了半晌之後，還是確定自己的確沒聽說過，問道：“小辰，這是壹種什麽樣的掩藏手法啊，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該不會是歐美人創造的壹種手法吧，看起來好像很麻煩的樣子？”
　　張辰差點給張沐壹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她還真是壹門心思鉆進收藏裏邊了，不過這種好學的態度還是很重要，很積極向上的。
　　張辰拿起已經有些降溫的電熨鬥，臉上掛著“被妳打敗了”的表情，道：“小沐姐，哪有那麽多的掩藏手法啊，歐美人的掩藏手法就更少了。這只畫框不但不是什麽掩藏手法，而且還是壹種最簡單的拆裝遊戲，完全就是收藏者個人想出來的壹個辦法而已。也這個是因為這個辦法太樸實了，以至於那麽多年來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明白，我如果不是檢查這幅畫的時候看到了這側面的痕跡，也壹樣是看不出來的。”
　　“那師兄妳為什麽壹看就知道要用什麽工具呢，就連電熨鬥和電烙鐵都知道，難道妳以前也見過類似的嗎？”雖然張辰有了自己的解釋，但是對於他直接就能夠對癥下藥，還是讓寧琳瑯很不解。
　　看看張沐和姜聖懿也是壹臉不明白的表情，和“求解密”的眼神，張辰認為很有必要給她們補壹下最基本的物理常識。他指了指已經幾處皺的油漆表面，道：“油漆本身也含有壹定的膠性，所以才能夠牢牢粘連在物體的表面上；而木材因為表面的粗糙和紋路，就更好地達到了粘連的效果。但是木材卻有壹點和其他的例如金屬壹類的物質不同，那就是內部有很多的細小空間，所以壹般來說木材的漲縮也要更大壹些。”
　　“當木材內部的空間因為受熱而膨脹，就會形成壹個個的氣泡，把同樣因為內部膠質受熱而變軟的油漆吹起泡泡來，就像現在這樣，會形成不規則的褶皺。我們再接著用電熨鬥去燙漆面，很快就能夠聽到那些氣泡的爆裂聲，那時候木材表面的油漆就能夠完全和木材分離了，只要用合適的工具處理壹下，基本上油漆就能夠去個差不多。剩下的壹些細小部分，可以用其他類似的方法，通過小工具來解決。這個道理我們上中學的時候都應該學過的吧，隨便叫壹個學習不算太差的中學生來，都能夠就著這個說半鐘頭。琳瑯是在英格蘭上學的，那邊的中學知識可能會簡單壹些，但是國內的中學知識可是很有重量的，小沐姐，聖懿同學，妳們該不會是把學過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吧？”
　　張辰這麽壹說，三人頓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還真是中學物理課本上講過知識系統，包括寧琳瑯在內，都是曾經學過的。真是不得不說啊，張辰這家夥實在太妖孽了，中學的知識，壹般來說如果不是大學時候的本專業，基本都會還給老師的，可這家夥為什麽就記得這麽牢，還能夠隨機應變地拿出來用呢，真懷疑這家夥腦子是在怎麽長的。
　　張辰也就是開個玩笑，他知道自己能夠做到這樣到底是為什麽，和中學課本完全沒有什麽關系。只不過是他的知識量太豐富了，只要是通過知識能夠解決的問題，他壹準兒都會在第壹時間找到解決方案。之所以在寧琳瑯三人面前這麽說，壹來是中學的物理知識中的確有這些方面的內容，二來是通過這個來模糊壹下他本人身上的神奇之處，免得他是不是都有壹些異於常人的表現導致被懷疑，而“科學”就是他最好的擋箭牌了。
　　說完也不管別人時什麽反應，拿起電熨鬥對著畫框又是壹頓燙，前前後後用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畫框上果然傳出了壹聲聲輕微的爆裂聲，張辰又繼續把幾處還沒有完全燙好的地方來了壹遍。
　　漆面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張辰剛才已經講過了，三人也都比較相信張辰的判斷，至少她們目前還想不到更加合適的。
　　現在三個人心中想的是，那畫框裏邊到底藏著什麽寶貝，能夠值得用這樣壹幅名家巨作來作為掩藏體呢。其中最興奮的就要數寧琳瑯了，她可是跟著張辰從地藏菩薩坐像中取出來過脫胎玉蟬，從銅獅子裏邊去除過十重寶函，從破舊爛的橡膠彩蛋中取出了真正的沙皇彩蛋，這次又會是什麽呢？
　　張辰的動作很快，沒用壹個小時的時間，就把畫框上的油漆全部都弄下來了，就連壹些細小的角落，也都被他用電烙鐵和小刀清理得幹幹凈凈。畫框看上去已經基本恢復了本來的樣貌，只是比同樣年代的畫框要新了很多，有些地方還有些細小的陳年破損，看來是在之前的收藏者手裏被損壞的。
　　寧琳瑯和張沐三人為張辰的手藝贊嘆的時候，張辰卻是看著畫框側面，四邊上都各有兩條極細的縫隙，那兩道縫隙之間的部分是可以抽出來的，那些錢幣就在可以抽出來的不分離藏著。
　　張辰倒是沒有先打開看看裏邊是什麽東西，現在最需要做的應該是趁著這個機會，給即將進入收藏圈的姜聖懿灌輸壹點什麽。
　　看著畫框四邊上的縫隙，張辰不無惋惜地嘆道：“唉，真是造孽啊，這麽好的藝術品，只是因為要藏東西，就這麽被損壞了。人類歷史上流傳下來的無數藝術珍品，有很多就是因為類似於這樣的手法而被破壞了，收藏界的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