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那我們就算和好了
單身女士夜生活指北 by 脂粉葫蘆
2025-6-9 20:55
理智回籠後,葉北莚告誡自己,不能和錢過不去。
媽媽看病需要錢,爸爸火鍋店倒閉後還欠著高利貸。姐姐也為了還債早早放棄學業,中專畢業就進入社會,摸爬滾打。
在這樣的家庭,讀書到二十幾歲才掙錢反哺父母,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她是光腳的,沒有走遠路的底氣,只能茍在這裏,賺壹天錢是壹天。
她坐在工位上,打開自封袋。
沒想到入口不是冷藏加熱的口感。
吐司松軟可口,煎蛋外焦裏嫩,七分熟剛好流出溏心。外加青椒烤黑胡椒雞腿肉和蛋黃醬。
咬了兩口,她胸前窒息又難受。
心臟跳得七扭八歪,連帶著出氣都不順。
往常都是三下五除二幹掉早餐,今早偏張不開嘴,壹小塊壹小塊地咬,像是珍惜,又像是下不去嘴。
男人昨晚坐在沙發上等她的焦急、蹲在腳下勸她的認真、今早在玄關曖昧壓迫的威脅,盤旋腦海。
葉北莚不知該和誰置氣,把剩下的半個三明治扔進了腳邊垃圾桶,滑動轉椅向前,打開電腦。
詫異發現景楠卿竟然通過私人郵箱給她發了郵件。
“搞什麽……”葉北莚扶了下鏡框,點開附件。
是昨天新項目BD上交給翊翎的那套十級糊弄學PPT。
景楠卿並不知道這套片子不是葉北莚做的。
在每壹頁,他都在需要更改的地方做上了批註。
她起初倚在桌子上,按著彈動圓珠筆,局外人似的翻看片子。讀著讀著,她坐正了。
放下二郎腿,雙肘回到桌上,翻開筆記本,邊翻頁邊記錄。
從粗的story line到細的表格呈現,他都壹壹標註修改意見。至於測算模型和分析方法,他沒有全篇推翻,而是在原有基礎上做了巧妙建議。直接告訴她什麽是翊翎需要的,以及類似的項目市場是如何操作的。
甚至連註腳的參考文獻都有完善。
最後壹頁,景楠卿貼上去壹個巨醒目的文本框:兩大毛病,壹是邏輯混亂抓不住重點;二是片子畫得太醜了。
葉北莚心裏啐了壹口,怎麽每次都是剛有點感動他就讓這感覺灰飛煙滅。
她打開微信,急於辯解:PPT是李筠畫的,和我沒關系。
景楠卿回得也很快:在我眼裏,這份PPT代表妳們公司,不論是妳還是李筠,都沒差別。
葉北莚又打了壹長串試圖摘幹凈自己。
突然就明白了。
光標閃動,壹個字壹個字刪除了那壹大段毫無意義的爭論。
她輕咬著下唇上的死皮,視線挪到電腦上,從頭到尾又仔細讀了壹遍景楠卿修改的報告。
頗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感覺。
是工作後李筠從沒教過她,她也沒沈下心來去學的東西。
關上文件,她註意到景楠卿最後的編輯時間是淩晨壹點半。
他是為了修改這種垃圾熬夜到壹點半,又早起準備早餐麽?
壹上午工作進展很順利,借鑒了他的指導思路,她在其他項目上的報告寫得很快。
李筠問她要不要壹起午飯。葉北莚真是佩服她臉皮之厚,經歷昨天的事情今天還能若無其事找她吃飯。
葉北莚冷漠回她句,趕報告,不吃。
同事陸續出去吃飯,辦公室沒幾個人,她在電腦前把鍵盤敲得劈啪響。
王總的辦公室打開,他屁顛屁顛跟在人身後走出來,客氣說壹起吃個便飯。走在前面那人說,約了人,下次有機會的。
音調語氣聲色突然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重叠。
葉北莚疑惑,擡頭確認。
景楠卿狀若無意朝她這邊瞥了眼,扭過頭和王總邊說邊往電梯間走。
他怎麽來公司了?
還是壹個人?
視線轉回屏幕,右下角白綠色圖標閃動。景楠卿:壹樓大廳等妳。陪我吃午飯。
葉北莚想都沒想:不去。
景楠卿:那我就回妳辦公室坐妳身邊等,妳什麽時候忙完我們什麽時候壹起下去。
心裏壹焦慮煩躁,手指就無意識嘶嘴唇的幹皮。葉北莚蹭了下出血的嘴唇,憤恨合上電腦,撈起圍巾外套沖出去。
她相信景楠卿這個臭不要臉的能做出所有出格的事情。
男人穿了順垂的羊絨大衣,拎著公文包站在大廳看手表。
上面兩行字:分開走,避嫌。
景楠卿笑了,擡頭就見姑娘陰了臉擰著眉毛從電梯裏走出來。
他眼神黏在人身上,她像沒看見壹樣徑直從他身邊擦過。
人行道上都是中午出來覓食的社畜。像是從封閉的玻璃盒裏湧出的螞蟻,在冬日暖陽下汲取養分。
兩人壹前壹後地走。
葉北莚拐進壹家地下美食城。景楠卿跟在後面下臺階,“我們上去,找個人少清凈的店。”
地下室又悶又吵,菜飯味和油煙味沾了壹身。
阿姨站在門口收餐盤,金屬盤子敲在泔水桶邊緣咣咣作響,他幾乎聽不見她說什麽。
她哼了句,“以我的工資,這方圓壹公裏內,我只能吃得起地下的東西。地上的,吃不起。”
“我請。”
“免了。”她說,“AA。”
“寶……”
葉北莚雙手插在羽絨服兜裏,回頭瞪他,“還吃不吃?”
景楠卿已經很久不來吃這種拚盤快餐店,也不知道點什麽。看她要了份麻辣燙,便也有樣學樣拿了個塑料小盆站在開放冷藏櫃前選菜。
她低頭喝了口骨湯料底,撇嘴,“三花淡奶勾兌的。”
全程與他無交流。
身邊人來人往,上班族午飯都很迅速。同事間的對話走嘴不走心,嘻嘻哈哈八卦壹番,邊吃邊笑,吐槽完了端了餐盤就走。
鬧哄哄的環境襯得不說話的兩人格格不入。
“我是來道歉的。”景楠卿放下筷子,註視她的發頂,“昨晚對妳說話語氣重了,我道歉。”
葉北莚手微顫,壹顆魚丸滾落回燙裏。
眼睛盯著飄著油花的麻辣燙,感受他熾熱專註的視線。
“但我是擔心。妳這麽晚不回家,又不接電話不回信息,我怕妳出事情。”
喉頭壹梗,葉北莚訕笑,“這湯真辣。”然後拿起紙巾捂住鼻子。
“景總您可別給我道歉,我就是個窮打工的。別說到了三十歲,可能四十歲也這樣。不對,我四十歲也許就失業了。”
知她話裏有話在點他,景楠卿被逗笑,伸手覆在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葉北莚沒等他碰到,就縮回來雙手擰著紙巾擤鼻涕。
終於擡眸看了他,昨晚哭過的眼睛還沒消腫,此刻又紅了。
“別生氣了,嗯?”景楠卿有點心疼。
她拿下眼鏡輕輕擦拭了下眼角,“我沒生氣。”
“我可不敢和您發脾氣。”又補壹句。
景楠卿在桌下攥住她的手,按在掌心。
“我們說好的,生氣不能過夜。”
他問她還吃麽,她搖頭。他便再沒松開手,就這麽牽著她走到地上,送她回公司。
冬日裏的晴天萬裏無雲,但北風刮得緊,吹在臉上像刀子。
他握著她的手壹起揣進大衣口袋,在裏面十指交扣。曲起的指尖調皮撓著她細膩的手背,然後無聲低頭,目光捕捉她的側臉。
姑娘半張臉藏在栗色長絨圍巾裏,呼出的哈氣在鏡片上騰起壹層白霧。
葉北莚想掙脫,無奈他指節縮太緊。拇指又撓了她掌心,她嗔道,“哎呀,癢。”
他偏輕輕去勾,順著指紋觸摸,把微涼的小手焐熱。
手心的癢癢肉被弄得麻酥酥,她咯咯地笑,“幼稚。”
走到寫字樓大廳,景楠卿知趣松開手。卻在她手裏留了個東西。
轉著透明藍蓋塑料小盒,葉北莚打開聞了聞甜甜的白桃香。
“唇膏。”他說。
她在手上墊了墊,放進口袋,“嗯。謝謝。”
景楠卿到底沒忍住,用手背碰了碰她露在發梢下的耳垂,“那我們就算和好了。”
姑娘扭頭往電梯廳走。那邊他正目送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邊手機就響了。
助理壹向大嗓門,“景總,您今早怎麽壹個人去王總那啦?上午不是要和財務過明年預算。”
“來確認壹件重要事情。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