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蜀山聯合企業集團（上）

　　去幹，或者不幹。
　　這其實只是莎士比亞的傻問題。當然，這個問題也同樣是困擾很多很多人的傻問題，就比如現在的李果。
　　他就不知道該不該解開面前這個女孩眼睛上的封條。
　　這事情雖然說起來很簡單，無非要麽就是爺們壹點，直接撕掉。要麽……就默默的轉身離開。這其實在大多數人的眼裏並不是壹個事，就好像多數人認為哈姆雷特的那壹刀應該捅下去壹樣。
　　但是只有真正身在這個事件最中心的人，才知道，這份選擇有多麽的為難。雖然巴豆阿姨能踹李果、能罵李果，但是她沒資格幫李果做出決定。因為李家是李果的、蜀山，現在也是了。
　　李果是個決策者，決策者是需要負責的，那既然負責，就必然不能亂搞。九佬回魂可是很邪門的封印術法，因為這個術法在施放的時候，哪怕配方比例出現了那麽零點壹毫升的差池，那麽就會導致所有參與原料采集的人和動物全部身亡。
　　這陣法是茅山派的，茅山派雖然整天和死人僵屍打交道，但實際上並不是什麽邪教，反而是致力於讓客死異鄉的亡魂落葉歸根的良善公益門派。
　　整個門派裏，最厲害的就是各種束縛陣法，幾乎沒有什麽攻擊性的法術，倒是有幾分與世無爭的味道在裏頭。當然，這個門派也是唯壹壹個不是人為，反而是自然雕落的門派。
　　畢竟……茅山再牛逼，也不如EMS快啊。現在客死異鄉的，基本都是親屬飛機去接，或者靠快遞，根本不再需要茅山法師用縮地術千裏迢迢的趕過去，然後使用復雜的不腐術讓屍體不化，並用壹些超自然的能力把屍體帶回來。
　　這成本和代價太大，所以茅山也就從火葬和火車普及之後，漸漸的掉落了下去。最終因為無力承擔巨額的材料采集費用和門派的運作費用，而成為整個大中華區第壹個宣布破產倒閉的門派。倒閉時門派人數不及三十人，大多是耄耋老者，垂垂老矣，而且倒閉時，他們把幾乎所有的茅山道術全部開源。並在此後的二十年裏，曾經作為中華道統之壹存在的茅山派，徹底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人們在談論他們的時候，總是會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把他們把妖魔鬼怪聯系在壹起。
　　而現在，這蓮妹子的眼睛上蒙著的，赫然就是茅山在臨倒閉前開源的最強大的束縛陣法。威力絕對不下於蜀山的八門定星和昆侖的連山鎖橫壑，甚至在精度方面更勝這兩個陣法許多許多。
　　蓮不悲不喜的坐在那裏，像壹個很久沒說過話的人壹樣，慢慢的訴說著自己的故事。也不管李果是不是在聽，她只是淡淡的敘述。
　　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淒慘，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而且似乎有被人毆打過的痕跡。但是她的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異樣，似乎根本不在乎饑餓和身上的傷痕似的，壹副冷漠。
　　她說她今年十三歲，她說她今年剛準備結婚，她說她全族壹夜之間被殺了個幹凈。她還說，她被抓來之後，就再也沒看到過東西。
　　當然，雖然李果對她為什麽在十三歲就準備結婚很是不解，但是他還是深深的同情了壹把這個嬌弱的小姑娘。
　　其實李果對苗家的東西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畢竟李果的奶奶就是個苗家妹子，而且似乎還是個很牛逼的苗家妹子。但是，李果對奶奶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壹口潑辣的四川話，其他的早已經因為離開太久而記憶模糊了，不過李果倒是記得奶奶在哄他睡覺前唱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歌謠，壹句都聽不懂，但是非常悅耳。
　　苗家的女人，很果敢。就像是朝天椒似的，短小精幹，外面看上去粉嫩可愛，其實壹咬開能辣得人滿地打滾。而且苗家的女人都有毒，極容易讓人沈迷也很容易讓人喪命。
　　現在眼前這個蓮，活脫脫的也是壹個這樣的人物。別看她壹副嬌弱的樣子，其實她可是毒辣著呢，從剛才連幫她忙的李果都要攻擊的行為來看，她顯然是對身邊所有活物都喪失了信任，根本不會對任何壹個人做出任何有好感的動作。
　　“好吧，妳現在能告訴我名字了沒？”李果端起手上的牛奶餵到坐著壹動不動的蓮面前：“我馬上會給妳解開。”
　　“要不要冒這個險？”琥珀皺眉沈聲道：“她明顯已經不正常了。”
　　李果搖搖頭：“等下妳和巴豆阿姨退到壹邊。”
　　說完，李果厲聲補充道：“這是命令！”
　　琥珀鼻子壹皺：“偏不！妳打我啊！”
　　李果壹聽，臉色頓時壹苦，知道琥珀任性的毛病又開始了。所以李果無助之下，只好求助站在壹邊靜觀局勢發展的巴豆阿姨。
　　巴豆阿姨會意，然後突然出手，拎住了琥珀的耳朵。
　　琥珀哎喲壹聲，然後壹邊掙紮壹邊求饒，可始終執拗不過變態的巴豆阿姨，最終只好乖乖的被她給拎出了房門。
　　在看到旁人走開只好，李果深呼吸壹口氣，蹲在姑娘的面前，豎起壹根大拇指：“我現在幫妳解開，但是如果妳攻擊我，我是會生氣的。”
　　蓮點點頭，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我叫金珠兒。”
　　“挺好聽的名字。”李果說著，手伸到了蓮的腦袋後頭，摸到了九佬回魂陣的帶子，並重復了壹遍：“我對妳沒惡意。”
　　說完，他慢慢的解開了帶子的結扣，然後緩緩的把九佬回魂給摘了下來。
　　說來奇怪，這帶子壹離開金珠兒的腦袋，立刻化作了壹捧塵土，在沒有風的環境裏居然慢慢的向上飛騰，最終消散於無形。
　　而沒有了束縛的蓮，似乎並沒有李果想象中的那麽可怕，眼睛不是兩個血窟窿、也不是兩個閃著幽光的綠洞洞。
　　她緊閉著雙眼，額前長長的頭發緊貼著細薄的嘴唇，長長的睫毛看上去頗有幾分哀怨。活脫脫的就是壹個孕育在鐘靈獨具的山林裏的野生小美女。
　　雖然看上去年紀和葵差不多，但是兩個人臉上的氣質截然不同。雖然說葵確實有些輕微的輕微的智障，但是總的來說，葵還是比較符合壹個烏龜的做派。而這個小丫頭的臉上則透著連成人都沒有的冷峻和殘忍，還有壹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淒婉。
　　總之就是壹個很早熟而且很冷艷的少女。
　　“好了……”李果說話的時候，多少也有些心虛：“妳……可以睜開眼睛了。”
　　蓮點點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然後李果，壹屁股坐在了地上……
　　讓李果驚訝的，並不是蓮的眼睛多麽的漂亮，也不是因為多麽恐怖。而是她的眼睛和人類的眼睛完全不壹樣，白眼球別無二致，而她的瞳仁卻並不是黑色的，而是像壹個圓形的漸變彩虹壹樣，最外面壹圈是鮮艷的紫色，而最裏頭壹圈則是淡淡的紅色。
　　而且在這些顏色的漸變分界線上，還呈軌道運行著好幾個奇怪的東西。圓形的，圍繞著她的瞳孔慢慢旋轉著，就好像是九大行星圍繞著最中心的太陽似的，顯得格外詭異。
　　就在她睜開眼睛的壹霎那，地上的那些困住她行動範圍的陣法，突然毫無預兆的燃燒了起來，並沿著地板壹路的燒了下去，並最終讓屋子裏所有的東西表面都蒙上了壹層細密的火焰。
　　但是出乎李果意料的是，這些火焰並沒有燒毀任何東西，沒有煙也沒有炙熱的熏烤。不但如此，反而有壹種春寒料峭的感覺慢慢的從李果腳底投進李果的身體。
　　這種感覺讓李果突然想起了百合那詭異到極點的冷焰，不過百合的冷焰是她主動發的招，而這個火焰卻是地上的陣法被破壞之後自主產生的能量潰散。
　　與此同時，正在遙遙萬裏之外，坐在昆侖客房裏隨手翻著壹本雜誌的牡丹，突然身子壹抖，手中的書不自禁的掉到了地上。
　　“我王！”旁邊壹個陪著她的女人，急忙的湊到她的身邊：“王……”
　　牡丹揚起手，左右擺了擺，然後親自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雜誌，並繼續姿勢嫵媚的靠在墊子上壹言不發。表面看上去和剛才並沒有任何的不同，但是眼神卻不自覺的閃爍著，只要是細心人都可以看出她眼裏的焦灼。
　　可好死不死，這時候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外面傳來壹個男人的說話聲：“這位客人，掌門師兄有句話讓我傳給您。”
　　說著，那人模仿著上清說話的調調：“去，讓那漂亮姐姐收拾收拾，寨子裏馬上開飯了，遠來就是客，灑家這不能丟了禮數。也順便通知壹下孩兒們，晚上吃啤酒鴨。記得，要原話傳達，不然體現不出本座體貼下屬。”
　　牡丹壹聽，眉頭皺了皺。這個上清獨特的處事原則，讓過慣了嚴肅生活的牡丹顯得很不適應，她對這種很沒教養的表達方式表示十二分的反感。
　　再加上剛才感知到自己所布置的陣法被破壞，心情更是差到離譜。雖然她知道摘下蓮眼睛上的封印的人現在肯定已經死了。但是壹想到要應付無盡的美國警察，她就覺得壹陣心煩意亂，所以她隨口就想拒絕上清的邀請。
　　可沒想到的是，門口的人卻似乎沒有詢問的意思，直接遠遠的離開了，走時還吹著歡快的口哨。
　　牡丹淡淡的壹笑，笑容裏頗無奈也頗蛋疼，光憑這個小動作，她瞬間就知道門口其實根本不是什麽昆侖弟子，壓根就是上清本人……
　　“還真是壹朵奇葩。”牡丹獨自怒囊了壹句：“真是很討厭。櫻。”
　　“在，王。”旁邊那個嬌小的女子淡淡的應了壹聲：“有什麽事？”
　　牡丹想了想：“妳，現在馬上回家。家裏來客人了。”
　　“客人……”那名叫櫻的女人壹楞，然後眨了壹下眼睛：“家裏有……”
　　牡丹揮了揮手：“所以妳回去之後，要快速清理客人的痕跡。”
　　“是，王。”
　　當然，牡丹明顯是錯誤的估計了李果現在的處境，他其實並沒有被幹掉，反而坐在牡丹家的沙發上，不斷的把琥珀剛從超市裏搬來的食品和飲料遞給坐在他對面的邪門少女蓮。
　　而蓮眼瞼低垂著，小口小口十分秀氣的吃著壹塊小蛋糕，面無表情。
　　其實這並不是李果已經馴服了這個少女，而是這個小姑娘真真兒的發現自己確實奈何不了李果……
　　剛才的時候，當李果把眼罩從她臉上挪開的時候，其實她真真切切的攻擊了李果。金珠兒最擅長也最強悍，甚至連牡丹都不能直視的瞳術，可以瞬間讓人心誌崩潰，也可以讓人產生無盡的幻覺。
　　蓮雖然是牡丹壹系，但是她的能力並不像小葵那樣能讓天氣變幻，反倒和百合這壹系的能力如出壹轍，不過其中些許差別還是有的，就是蓮的第二個大招，就是時空分離……
　　這壹招確實是牡丹壹系才特有的招數，就是利用時間和空間的力量加諸在他人身上，雖然不能改變周圍時間，但是卻可以利用這種強大力量讓敵人直接身首異處。
　　可……這壹招，在對付李果的時候，顯然是不好使的。
　　她來來回回的用了好幾次，先是想讓李果產生幻覺、再是想讓李果心誌崩潰、借著又想把李果扔到無盡虛空去、最後又想讓李果身首異處……
　　可是，她全部失敗了。
　　也許天地間壹切東西都是有個定向的克星，這個小妹子的能力強大麽？當然強大，不然牡丹怎麽會把她捆成那個德行。她的力量詭異麽？顯然詭異，壹個百合就已經夠詭異了，而她卻共同擁有百合系和牡丹系兩大能力，還有比她更詭異的麽？
　　而李果……如果碰到海棠那樣的武碎虛空的牛逼，李果就是壹條渣，不用超級大招、不拼得魚死網破，那斷然是屎路壹條。
　　可是李果……偏偏對心靈攻擊是免疫的，壹個是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心智是書爺鍛煉的，還有壹個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和自己同魂共生的百合。她強大的心靈護盾在壹定程度上也順手保護了和她有詭異羈絆的李果。所以蓮想讓百合這種本身就不正常的人再崩潰壹次，這就好比壹個人想讓壹地散沙更散壹點壹樣，難斃了。
　　而且就時空這個問題來說，李果雖然始終弄不明白這裏頭的奧秘，但是不得不說，李果絕對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巴豆阿姨之外，時空運用最出色的人。沒有之壹！
　　甚至出色到比靠它吃飯的琥珀更優秀，幾乎都成了壹種本能。這在他陷入三個多月昏迷之後，表現的更加完美。
　　也估計是跟他已經完全吃掉了那個羽真人的殘魂有關，壹切似乎都成了壹種身體的自然反應……
　　所以蓮，真的是很不走運……他被李果拿鞋底板抽屁股了，抽到喊媽媽……
　　“我不是為了打妳而打妳，打妳不是目的。”李果壹邊把壹瓶酸奶掀開蓋子遞給蓮：“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怎麽去分辨好歹。”
　　蓮不言不語，只是低著頭。
　　“妳現在正在朝壞人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李果自從當了官之後，這種官僚主義的句子用得愈發純熟：“壞人，都要接受教育！”
　　蓮始終不言不語，吃著東西，喝著酸奶，看都不看李果壹眼。
　　“我只是教妳，怎麽去分辨好歹！”李果搓了壹下鼻子：“我有壹百萬種辦法對付妳。我再告訴妳壹遍，我是蜀山掌門。”
　　是的，李果就是在虛張聲勢。李果對兵法還算是知道壹點的，看什麽人說什麽話，也是明白精髓的。如果面前的是葵，那李果就會騙，小葵單純，單純且強大，這樣的妹子是最好騙的，因為她們不會被傷害。而如果面前的是百合，那李果會盡量把溫柔和邪惡的極端展現出來，那種女人什麽都不缺，就是欠缺壹種被征服感，簡單說就是欠收拾。棒子加蜜糖的招數，百試不爽。
　　而當面前是蓮這種心裏充滿傷痕而且在誰那都壹副苦大仇深的主兒時，李果就得成個聖人，這種人就得有個聖父去搭救壹把，讓他們感受那種沐浴聖光的溫暖。
　　當然……李果也是有克星的。
　　比如小新和鳥子精……那叫壹個百毒不侵，油鹽不浸，刀槍不入。而且說她們楞，其實她們比誰都他媽的刁民，都快二次成精了。
　　所以，壹般李果在鳥子精面前，大多屬於壹種被撩撥的對象。不過讓李果很滿意的，其實就是鳥子精在房事的時候，顯然有些力不從心，六識敏感嘛……壹碰就化掉了，用方言說就是整雜人都瘍掉了。
　　不過現在並不是討論鳥子精的時候，畢竟李果面前還有壹個碩大的麻煩沒有結局……這家夥，說話是為了害人，壹旦發現自己害不了人，就成了個悶葫蘆……
　　這心靈得扭曲成什麽樣才能做到這壹點？
　　所以李果擼起袖子，用力的壹拍桌子：“妳知道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