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壹節:融資(六)
臨高啟明 by 吹牛者
2020-12-23 09:18
“妳說得很對,這事要防微杜漸!”
劉翔連連點頭。
趁著聯絡員去呼叫慕敏的空檔,劉翔又跟楚河多聊了聊,把前因後果捋得更順滑了些。
在劉翔看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究其根本,就是眼前這位自我流放的楚河元老,離開權力太久,專業能力又沒能得到展示和認可,在找到新工作之前,全身上下就剩下“元老”這個身份來維持體面。
然而今天,這份“體面”被壹個顯然腦子缺根筋的秘書給擊碎了。
先不說這事是不是周圍有意授意的——嘖嘖嘖,最長的截留了十五天吶,妳真冤枉又有幾個能信——這不管是不是吧,但凡這個秘書有肯肯麥麥的櫃臺的水平,能來個起立問好請坐,楚河也決計鬧騰不起來。
但誰能想到,人家抄了個七八十年代國營百貨公司售貨員的模版――那可是被明文規定“不得毆打顧客”的強者。
要說這元老之間嘔氣,前段時間北上南下政策之爭的時候,那氣性不是更大?!但也沒哪個元老委屈到這份上。
這楚河能嘔到跑來找劉翔這個其實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訴苦”,還不是因為―― 劉翔迅速把思路goto到了《史記·孔子世家》。
齊魯會盟弭兵,齊王百般戲弄魯王,魯王壹聲不吭;齊王又派出了個侏儒戲弄魯王,旁邊的孔夫子可就看不下去,直接呼叫了壹個跳砍: “匹夫而營惑諸侯者罪當誅!”
妳壹個官奴隸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壹個元老呢!
*** *** ***
這才是楚河的真實心態。
至於什麽收發制度,問題當然是有問題,但不過是個面具罷了。
他楚河總不能說對方“大不敬”――元老院從來沒有定過這個罪名,更何況,這元老院裏的諸位元老,從來都是把“平等博愛”掛在嘴邊,最愛幹的壹件事便是攔住感激涕零正要下跪磕頭的土著,堂而皇之的說壹句:“我們不興這壹套”。
如今別說沒了這套,還得腆著臉去求人,求人也就算了,還熱臉貼了冷屁股!
這能忍?
元老可都把自個當成天龍人,哪有這麽寒磣的天龍人!
是個元老就不能忍。
妳要真當場拔槍把這什麽秘書給崩了,我倒是要高看妳壹眼。
至少留下的麻煩也沒那麽多了。
劉翔帶著復雜的心情看了他壹眼。
不過這麻煩呢,倒也不失為壹個好機會。
“哎呀!
老楚妳這是大才自晦啊!
坐個船就能想到三十天籌款三十萬的好法子!”
劉翔順著楚河的話頭吹捧著,雖然只聽了個標題,但並不影響劉翔直接說這個沒聽過細節的法子好,畢竟會議室還壹堆同事等著他回去。
“這樣,那邊大會議室還有工作會議要開,我是真得過去了!
老楚妳經濟工作這麽有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幫忙參謀參謀,給我們廣州市的經濟發展把把脈?”
劉翔尋思著人家現在對“尊重”無比渴求,談完了事也不好直接趕走,不然自己肯定馬上變成“壹丘之貉”,話趕話說到這裏,劉翔恰好靈機壹動,提出讓楚河幫忙“參謀”壹下廣州經濟發展的事。
先塞點材料給他,最後他就算放了個屁回來,那也是“有重大參考價值和指導意義的建議”。
他若是個情商高的,這人情只要到位,以後讓他拍著桌子吹“廣州經濟發展是我規劃的”又有何妨呢?
當下又演了壹場“三請三讓”,劉翔就笑嘻嘻地叫來勤務員帶楚河去了隔壁壹間南北通透的小辦公室,讓他研讀廣州主要大戶資料和手頭上有的工商業摸底簡報了——絕不涉密,但想弄個能做分析的版本出來也是不容易。
“嗨,我在那頭說等他出來吧,結果門口壹聽,他在那請諸葛亮出山呢,我就先過來了。
先喝杯水,趕死我了。”
劉翔剛靠近大會議室門口,就聽見慕敏在跟張局嘮嗑。
“哈哈哈……”人影未至,先笑三聲,劉翔也推門進去。
“今天這個諸葛亮,可是來發脾氣的。”
“怎麽滴?”
王局壹邊扇著扇子壹邊湊趣道。
“今兒個這個諸葛亮,碰到臭皮匠了。”
劉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三言兩語把楚河的遭遇說了壹遍。
眾人聽完,也不知道該擺個什麽表情——畢竟正主不在,義憤填膺什麽的就免了吧。
“實話說,這的確有些過分了。”
張筱奇第壹個表態了,“好歹大家都是壹條船上的同誌,說得肉麻壹些算是血肉相連。
壹個秘書就這麽輕慢,還輕慢了這麽多元老――不管他們存著什麽心思吧,這都是元老之間的事,妳壹個秘書摻和做什麽?”
艾誌新點頭:“這不是過分這麽簡單,至少應該治壹個大不敬的罪名!
槍斃、流放、苦役……”
“大不敬?
我們元老院哪有這個罪名?”
王企益搖起了頭,“咱們壹邊‘我們元老院不興這套’壹邊要治別人‘大不敬’,這叫歸化民很難辦吶。”
“亡羊補牢,叫辦公廳搞個規定出來不就行了?”
艾誌新說,“得讓元老保持足夠的神聖性!”
“鞠躬要多少度,見了元老要怎麽問好?
什麽時候應該下跪?”
王企益連連搖頭,“妳這搞西班牙宮廷禮儀還是凡爾賽儀註?
這玩意可是把國王王後自己都給坑得不輕。”
“他想往大了鬧?”
慕敏倒是幹脆利落,直擊要害。
“那妳叫我過來幹嘛?
妳不會是想要我把那個什麽秘書抓起來吧。”
其實吧,那個“現場電話辦公”表演性質其實更多壹些,其實午木來不了無所謂,這件事還上升不到“顛覆元老院”的程度,主要是體現重視程度。
但把慕敏叫來,劉翔倒是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是他跟周圍的事,咱不摻合。
再說用什麽罪名抓人?”
劉翔先表了個態。
“但這事吧,咱們也還是得充分警惕起來。”
其他幾位被劉翔這來回橫條的立場給弄糊塗了,您究竟想幹啥呢?
眾人的註目下,劉翔說出了自己剛剛想到的事:“是這樣。
周圍同誌啊,剛剛領了新任務,手頭缺人,不得不把壹切資源都頂上,不小心安排了不恰當的人上去,咱們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圍來廣州這麽長時間,除了剛下碼頭的例行拜會外,還是來找劉翔談了幾次心的。
劉翔先還覺得他周圍自己都不怎麽重視,壹天天的不見人影不知道在跑什麽破事,現在這對比壹看,自己這還算是“挺受重視”的那壹撥!
起碼是“親自來拜訪”了。
再說了,不管這事事實如何,周圍肯定不會自己認下“藐視其他元老”的罪名,他自己不認,難道劉翔在這裏先幫他把帽子扣嚴實?
那肯定不能啊!
所以劉翔幹脆把周圍必然會做的解釋先用了。
“但是,咱們自己手邊的人,是否也有驕縱情緒,是否有思想滑坡——嗯,這玩意其實吧也看不出來。
但我想,我們至少可以做個自我排查,看看咱們廣州市政府各單位的秦大爺們,有沒有按規章辦事,有沒有也出現這種工作錯誤。”
按劉翔的想法,這楚河往這壹坐,那架勢是必然不死不休的,不然的話,他大概只有跟老張壹起修電腦了――想到這裏,劉翔偷偷看了下旁邊做著會議記錄的張允冪,復雜的目光中包含著壹絲玩味和壹絲歉意。
而周圍不管冤枉不冤枉,最後必然是認栽的,他如果硬杠,那麽楚河只會鬧到更大,坐實了周圍他脫離組織脫離群眾(元老)不團結不友愛的罪名,那周圍的南洋公司就別想順利了。
所以,這楚河是必須安撫的,而周圍嘛,可敲打,也可不敲打。
但按王局和張局夫妻倆的分析,這南洋公司真開起來,廣州地下的歷史累積白銀,很大可能就白白便宜了他,被他吸走裝點了政績,而廣州市政府則很大幾率屁都聞不到壹口。
必須敲(詐)打!
反正是要興作壹番,給“楚河元老”壹個交代的,為什麽不順便敲壹下周圍呢?
然而周圍跟劉翔,在明面上並沒有任何從屬關系,盡管只有壹個皮包的南洋公司需要的資金、人力、貨物全部都要廣州來供應,但TMD在明面上就是沒有任何關系…… 像慕敏說的那樣,直接抓捕那個秘書?
妳看慕敏那看好戲的眼神,劉翔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用啥罪名?
元老院可沒有“中旨”這玩意,什麽都得“依法辦事”。
劉翔當時電光火石間能想到的只有這壹招了——我自查!
妳總不能攔著我自查吧!
“本來應該是找午木同誌的,但午木同誌今天恰巧不在。
我給他的秘書留話了,要他壹回來就過來。
這事估計還是要牽扯到他們。”
劉翔又解釋了壹句,對著慕敏說:“眼下先請慕敏同誌幫個忙,派壹些人力,幫忙搞壹下突擊檢查。”
說到這,劉翔又環視了壹下大會議室的各位元老,說:“我說各位,大夥應該不怕突擊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