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必須挖出他身後的人

　　許敬宗非常難得的與其裴氏，同榻而眠，而且相擁平安無事。窗外的窗戶紙透著青光的時候，裴氏已經醒了，她躡手躡腳起床，摸索著找到火鐮，點燃蠟燭。
　　臥房裏燭火搖曳，許敬宗睡得極輕，隨後也醒了，他微閉著眼睛問道：“什麽時辰了？”
　　“剛剛卯時三刻！”裴氏低著頭，不敢看著許敬宗暴露的肌肉，原本的許敬宗瘦弱不堪，似乎壹陣風就可以吹倒。
　　只是，他拜陳應為主後，看到平陽公主的心腹馬三寶、陳應的心腹郭洛、周青、包括阿史那史摩他們聞雞起舞、練刀、練功、許敬宗也不好睡懶覺，只好跟著眾人練武。漸漸的，許敬宗功夫提高多少沒有知道，反正他很少實戰，然而壹身腱子肉，卻可以堪比後世的健美先生。
　　裴氏道：“夫君該起床了，今天可是妳新官上任第壹天。”
　　許敬宗點點頭。
　　裴氏急忙捧著疊放整整齊齊的衣服，來到許敬宗面前，先服侍著許敬宗穿好裏面的襖衫，這才將許敬宗緋色的官服穿上，裴氏非常恭敬的將許敬宗的圓領襟整理好，這才給許敬宗戴上軟腳襆頭。
　　三省六部九寺五監，能做到五品官的人，大都是四十歲開外，然而，許敬宗剛剛而立之年，就做到了這個位置，看來將來超過父親許善心，位列四品以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許敬宗也在感嘆，朝中有人好做官。歷史上，許敬宗直到貞觀八年的時候，依舊是壹個秘書監的著作郎，這只是壹從七品的小官。然而，在這個時空，許敬宗卻在武德六年升任五品比部中郎中。早在瓦崗時候，他與魏征給李密充當記室參軍，沒有想到時隔多年，李密早已變成黃土壹堆，許敬宗又與魏征搭檔。
　　洗漱之後，許敬宗吃完早飯，乘車前往刑部任職，事實上比部郎中雖然權力重大，不過品階卻不高，許敬宗之上，還有刑部尚書、侍郎，按制，許敬宗需要先拜會刑部尚書、侍郎、然後才能赴任。
　　所謂扯著虎皮充大旗，雖說平時與同僚相處要謙恭平和、守著規矩，許敬宗自然再不會拘泥那壹套老規矩，直接去面見刑部右侍郎邱行恭，邱行恭是西魏鎮東將軍丘壽之孫，左武侯大將軍、稷州刺史丘和之子，雖然他跟隨李世民出戰淺水塬，後出戰洛陽，不過許敬宗卻非常清楚，邱行恭卻是平陽公主的人。
　　原本為光祿大夫的邱行恭，因為為官嚴苛，冷酷無情，被遷任刑部侍郎，按照老規矩，許敬宗初入仕，還不能直接就去比部履職，到刑部就職後，需有個見習、職事考核的過程，周期可長可短，短則三五月，長則壹兩年都可能無法正式就職。
　　不過，邱行恭壹看許敬宗拿著的是李秀寧的赤牒，大手壹揮，免去了許敬宗見習的過程，直接作掌印郎中。
　　帶著比部正印，許敬宗望著各部送來的賬目，由於這些年許敬宗壹直打理著陳應的外院產業，以及與大唐通利錢莊進行交割，跟著陳應學習後世的會計之法，許敬宗僅僅瞄了壹眼，就發現了帳目上的問題。
　　許敬宗指使著比部佐史周師德、荀祖信道：“把這些可疑的帳目摘出來！”
　　周師德暗暗吃驚，他是多年老吏，對於比部審核的帳目是壹目了然，關鍵是許敬宗剛剛上任，就能壹眼看出有問題的帳目，顯然是壹個精通審計的幹吏，這樣的上官在，以後他們再想做手腳就不容易了。
　　周師德道：“郎中，只是摘抄嗎？”
　　許敬宗道：“對，只是摘抄！金額不大，那就不用抄了！”
　　荀祖信吃驚的道：“十緡以下的貪汙，卑職都沒管，十緡以上，都夠殺頭了。”
　　長孫無忌面部抽搐起來。
　　周師德拿著壹疊文牘進來道：“郎中，這些都是剛交來報銷的，是否準予……
　　許敬宗壹揮手道：“不要聲張，先報銷。”
　　許敬宗將這些賬目摘抄下來的裝入袖子裏，然後道：“以前怎麽做，現在還要怎麽做，本郎中先去東宮，隨後再回來！”
　　……
　　東宮之中，李建成見看著記錄貪腐資料的帛書，氣憤的拍案而起，將帛書掃倒在蹦到地上，扯得老長。
　　李建成指著帛書嘶吼道：“許敬宗，妳就這麽和光同塵？在壹旁，坐看那些蛀蟲貪腐？為何不借這機會，好好整頓壹番朝政？”
　　許敬宗語氣尖酸地反駁道：“這不是太子殿下現在該管的事，妳若真的想管這事，就好好想壹想，如何才能當上皇帝。”
　　李建成愕然。
　　許敬宗道：“只要妳當上了皇帝，這些事情，妳想怎麽管，就可以怎麽管；若妳根本不想當皇帝，這些事情，不但不能管，連想都要少想。”
　　李建成挫敗的低吼壹聲，忿忿拂袖離去。
　　許敬宗好暇以整地慢慢收起帛書。
　　魏征望著許敬宗，臉上若有所思。看著李建成憤然離去，趕緊追上去。
　　李建成郁悶的站在東宮的暖閣外，任由寒風吹拂著自己的臉，然而寒風雖然冷，卻無法熄滅李建成心中憤怒的火焰。
　　李建成看著魏征到來，憤怒的道：“這個許敬宗，太讓本宮失望了！”
　　魏征明明知道李建成的憤怒的原因，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問道：“太子殿下，許敬宗又怎麽惹到殿下了？”
　　李建成無奈的嘆口氣，壹字壹頓的道：“許敬宗去刑部上任，查出壹堆貪腐，最少都是十緡以上，按律直接就砍頭了。”
　　魏征點點頭，不作回答。
　　李建成憤憤的道：“可是許敬宗呢？拿著證據卻無所事事，任由那些蛀蟲，繼續貪汙。我勸他向陛下稟告，妳許敬宗怎麽說……”
　　魏征望著李建成，臉上笑容依舊，淡淡的道：“怎麽說？”
　　李建成瞪起眼，憤憤道：“他說，父皇根本不關心這個，秦王殿下也不關心，若是我想管這事，先當上皇帝再說。”
　　李建成壹臉糾結，幾乎是在哀嚎：“可是，為什麽要等以後？現在為什麽不能處理？”
　　魏征道：“太子殿下，妳好糊塗！”
　　李建成不解的望著魏征道：“玄成，妳說，妳說。
　　魏征指著李建成壹點兒也不客氣的開始數落道：“貪汙，已經不是個別現象，滿朝上下，有幾個官員不貪汙？這些貪汙犯，殿下現在若是處置他們，就是把他們逼到秦王府。壹旦殿下大張旗鼓反腐，這些官員肯定會寢食難安，他們壹定會想方設法把太子從東宮的位置上拉下來！”
　　“拉下來就拉下來，這樣憋屈的太子，本宮還真不想當呢？”李建成道：“我與犯官，誓不兩立，不共戴天！”
　　魏征接著侃侃而談道：“妳以為妳做不做皇帝是自己說了算麽？妳怎麽想，壹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妳做皇帝，蕭陳諸公，想要妳做皇帝，東宮諸將，想要妳做皇帝，平陽公主，陳大將軍，也想要妳做皇帝。”
　　李建成面色微沈，大袖裏的手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魏征道：“秦王不想要妳做皇帝，但是他認為，他想要做皇帝；秦王府諸臣，都認為秦王做皇帝比妳做得好。現在，做不做皇帝，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如何選擇，只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李建成急迫的反問道：“什麽結果？”
　　魏征伸出壹根手指，舉起來：“壹種是妳做了皇帝，我魏征輔佐明君，我們君臣同心，合力開創壹個太平盛世，天下長安，東宮諸卿，大家都升官授爵，皆大歡喜。另壹種就是……”
　　魏征頓住，又伸出壹根手指，下壹秒，笑容乍現，冷酷無情的壹字壹頓道：“妳死了，我死了，荊王殿下會死，太子妃會死，陳大將軍也會死，平陽公主也會死，大家都死了……”
　　李建成悚然壹驚，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瞪著面前的魏征。
　　魏征淡淡的道：“太子殿下，妳想壹想，若不是因為杜伏威突然發難，妳現在還有命在嗎？現在不同以往，以往我們東宮與秦王府鬥，只是壹個非常普通的政治鬥爭，現在已經是妳死我活，難以共存了！”
　　李建成陷入了沈默。
　　就在這時，李元吉興奮的道：“大哥，我查出來了！”
　　李建成望著李元吉道：“查出什麽來了？”
　　“那個國紹綱是受誰指使的！”李元吉冷冷的笑道：“大哥，妳絕對想不到國紹綱是誰的人吧？”
　　以李建成的身份和地位，他怎麽可能知道國紹綱這等不入流的小官。
　　李元吉道：“國紹綱是杜鳳舉嶽父，這個杜鳳舉就是秦王府杜如晦的堂弟，杜淹年輕時在外面留下的風流野種。”
　　魏征急道：“杜鳳舉何在？死了嗎？”
　　李元吉道：“我怎麽可能讓他死，他現在活得好好的，大哥，咱們現在就帶著杜鳳舉入宮，去讓阿爹給大哥壹個公道！”
　　魏征問道：“杜鳳舉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李元吉笑道：“這個雜種重回杜氏宗祖，所以有人以入杜氏為條件……他就……”
　　魏征搖搖頭道：“恐怕還不足以讓人信服，壹個杜鳳舉份量太輕了，必須挖出他身後的人！”
　　……
　　返京的旅途是枯燥的，為了緩解李秀寧、李道貞等女人的枯燥，陳應讓人打造出來了後世的麻將，隨便把遊戲規則交給李秀寧等人。
　　也多虧陳應的女人多，李秀寧、李道貞和陳應、何月兒湊成壹桌，許二娘、深田花音、紅袖、綠珠又湊出壹桌。
　　陳應他們壹邊打著麻將，壹邊坐著馬車趕路，路途枯燥倒也可以緩解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