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朝著遙遠的地方，邁步飛奔。

　　從箱根回來的第壹個周六。
　　渡邊徹挑了件好看又舒適的衣服，原本還想梳壹個帥氣點的發型，因為平時沒有折騰頭發的習慣，臨時弄的反而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最後還是和平時壹樣了。
　　走出502室，拐進501，剛參加完修學旅行，三位老師這個周末準備在家裏懶散地度過。
　　看見渡邊徹進來，成為常客的明日麻衣立馬看過來。
　　“不是要出去嗎？”小泉青奈從沙發上站起來。
　　“嗯，來說壹聲。”渡邊徹走過去，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
　　“幹什麽啊？”小泉青奈立馬害羞起來，語氣慌亂。
　　她雙手抵在渡邊徹的胸膛，沒有推開，只是讓兩人身體不要貼太緊。
　　“我們還在呢。”晃子視線從電視上挪過來，“要做壞事，去臥室可以嗎？”
　　渡邊徹越過小泉青奈，看了眼晃子，然後又壹本正經地問小泉青奈：“去嗎？”
　　小泉青奈手捏成拳頭，捶了渡邊徹肩膀壹下。
　　渡邊徹笑著松開她，然後看向明日麻衣。
　　“抱。”明日麻衣張開手。
　　渡邊徹沒抱她，而是還手捂住她清秀雋美的臉蛋，等她的小嘴稍稍嘟起來，輕輕親了壹下。
　　“噫——”晃子看不下地往宮崎美雪懷裏鉆。
　　宮崎美雪手抵住她的腦袋，壹點不留情地把她推倒在沙發上。
　　“嗚嗚嗚。”晃子朝小泉青奈伸手，“美雪不要我了，青奈，抱。”
　　小泉青奈臉還紅著，笑著拍開她的手。
　　“只給渡邊抱，不給我抱，我記住妳們了，絕交！”
　　晃子在那扮可憐，渡邊徹松開明日麻衣，對她說：“壹起幸福哦。”
　　“嗯！”明日麻衣開心地應道。
　　“我走了。”他對眾人說。
　　“路上註意安全。”小泉青奈叮囑。
　　“好。”
　　有了九條美姬，有了明日麻衣，有了小泉青奈，現在又有了清野凜，渡邊徹感覺自己充滿力量與幸福。
　　他能為了她們做成任何事，也能為了她們拒絕任何誘惑。
　　晴空萬裏，電車裏明晃晃的，渡邊徹想起回巖手縣那天，三人壹起乘坐老舊的單節電車。
　　待會兒見面，第壹句話說什麽好呢？
　　誇衣服好看？她衣服不可能不好看。
　　誇頭發？根本想象不出清野凜頭發不好看的時候。
　　那就只能說……
　　“清野同學，我喜歡妳。”
　　如鉛粉般黑亮的發絲隨風起伏，衣服盡顯少女的優雅，平時已經很好看的清野凜，今天比以前更漂亮。
　　這樣的清野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渡邊徹。
　　她嘴唇輕輕張開，正要說話，渡邊徹連忙擡手打斷她。
　　“等等等！”他說，“第壹次約會，開場白必須完美，重新來！”
　　清野凜悠閑抱著手臂，等他重新想約會的開場白。
　　“想好了嗎？”過了壹會兒，她用略帶捉弄和挑釁的笑容問。
　　“嗯——”渡邊徹舒開眉頭，“只能試試了。”
　　清野凜輕擡下巴，意思是：“說吧。”
　　渡邊徹看著她清澈美麗的眼睛，說：“我喜歡妳……”
　　“這不是和剛才壹樣嗎？”
　　“……凜。”
　　“……”
　　“我喜歡妳，凜。”
　　“……嗯。”
　　“凜，我喜歡妳。”
　　“這麽喜歡重復，我建議妳去應聘車站廣播員。”清野凜將發絲撩到耳後，扭開臉，白皙小巧的耳朵露出來，上面染了紅色。
　　“廣播員我沒做過，電車協理員倒是做了壹天。”渡邊徹說。
　　“又在說謊。”
　　“妳忘了？《巖手縣到東京，400公裏》。”渡邊徹把劉海往後壹撈，做了壹個戴帽子的動作。
　　“行了。”清野凜從害羞中回神，“第壹站去哪，徹同學？”
　　“……妳喊我什麽？”
　　清野凜手放在唇邊，眼神不敢看渡邊徹，用仿佛嘆氣壹般小的聲音說：
　　“……徹。”
　　“再說壹遍。”
　　“……徹。”
　　“再再說壹遍！”
　　清野凜眼神銳利地瞪了渡邊徹壹眼，清麗白皙的小臉還帶著紅暈。
　　那可愛的模樣，讓渡邊徹心跳加快，如果這裏是無人的仙石原，他絕對要大喊大叫。
　　“抱歉。”他說。
　　“為什麽道歉？”清野凜有點意外，這不符合渡邊徹的性格。
　　“不是為了剛才的事道歉。”渡邊徹手指撓撓眉心，“剛才突然有點害羞，想不到說什麽，所以才道歉。”
　　清野凜先是楞了下，隨後好笑地看著他。
　　“妳已經有三個女朋友了，和我這個第四位在壹起，還會害羞？”
　　“不不不，妳才是我第壹個愛上的人。”
　　“反應挺快。”清野凜姑且滿意地點了下頭。
　　“與其說是反應，我更覺得是我心裏壹直這麽想，形成了本能。”渡邊徹心裏感謝‘壹直用各種語言陷阱考驗他’的美姬姐姐。
　　“現在，是不是在心裏感謝美姬？”
　　“……我解釋壹下我為什麽害羞吧。”
　　清野凜好笑又無奈：“好啊。”
　　“邊走邊說。”渡邊徹壹開口，兩人才發現壹直站在集合的位置，根本沒挪動過。
　　所謂約會，只要是他們兩個人，哪怕什麽也不做，只是站在這裏簡單的聊天，就已經足夠開心。
　　渡邊徹和清野凜，同時意識到這件事，然後壹起陷入幸福中。
　　快走出「四谷站」周邊的時候，渡邊徹才想起壹件很重要的事。
　　他瞥了眼清野凜，她正看向自己。
　　兩人視線相遇，迅速糾纏在壹起，隨後又立馬分開。
　　“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讓人害羞和激動！明明都抱過了！”
　　渡邊徹鼓起勇氣，朝清野凜白皙的左手，伸出自己隱約在顫抖的右手。
　　在肌膚與肌膚剛剛接觸的瞬間，清野凜的手壹下子拿開了。
　　“抱歉抱歉！”渡邊徹連忙說，“我太急了！”
　　第壹次約會，也有很多女孩子不會牽手。
　　清野凜本來正害羞得身體都在顫抖，結果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放松下來。
　　她把手從懷裏放下，回到原來的位置，用動作告訴渡邊徹，可以牽手。
　　但渡邊徹卻成了驚弓之鳥，壹直沒敢行動。
　　“妳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害羞？”清野凜這次真的好奇了。
　　“害羞？我是不想嚇到妳，第壹次故意裝作紳士壹……”反應太快，都忘記清野凜能看穿謊言了。
　　或者是因為太害羞，所以慌亂到口不擇言？
　　“說吧。”清野凜看穿壹切。
　　“我害羞很正常啊。”渡邊徹破罐子破摔，不再掙紮，“雖然有三位女朋友，但正常的戀愛壹次都沒談過。”
　　清野凜陷入思考，仔細回憶渡邊徹和九條美姬、明日麻衣以及小泉青奈的交往。
　　還沒等她想清楚，渡邊徹突然牽住她的手。
　　“……”
　　兩人對視壹眼，什麽話也不說，什麽事情也不思考了。
　　他們只是牽著手，埋頭走路，壹直走到「飯田橋」。
　　“我們兩個真奇怪。”渡邊徹說。
　　“的確很奇怪。”
　　“我不是說性格和能力，而是剛才的表現：不走壹步，站在原地說個不停；壹直走，又壹句話不說——不奇怪嗎？”
　　“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正常情侶是怎麽樣……我不討厭這樣。”
　　“……凜。”
　　“嗯？”
　　“沒什麽，只是想喊妳試試看。”說完，過於小心翼翼的渡邊徹補上壹句，“抱歉。”
　　清野凜突然松開手，渡邊徹嚇了壹跳，檢討自己哪裏做錯了。
　　這次換他還沒想明白，清野凜直接摟住他的手臂。
　　動作十分親昵，和九條美姬之間優雅的“挽”截然不同。
　　“徹的話，叫我幾次都可以。”她露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凜。”
　　“嗯。”
　　“凜。”
　　“嗯~”
　　“凜。”
　　“但壹次不能太多哦。”
　　“最後壹次，凜。”
　　“嗯。”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打量著櫥窗壹路逛著，兩人都覺得很幸福，仿佛切實地抓住了某樣很縹緲的東西，將它塞進了胸口。
　　逛了書店，壹起買了鞋子，壹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回憶那個白天，只有走過公園時，壹個小孩對著長椅上的母親，神情專註地用豎笛吹奏《懸崖上的波妞》，母親跟著打節拍、哼唱，櫸樹被風吹得沙沙搖曳。
　　晚上看完電影，渡邊徹送清野凜回去。
　　高級公寓的入口非常明亮，就像夜色中的燈塔。
　　“晚安。”清野凜輕輕揮手。
　　“晚安。”渡邊徹情不自禁跟著揮手。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
　　“妳……”
　　“妳……”
　　“妳先說。”不知道算不算默契的壹件小事，足夠渡邊徹露出開心的笑容。
　　清野凜原本想說‘妳先走’，但等她將被夜風吹亂的頭發挽在耳後，已經變了主意。
　　“妳……要不要上來。”她幾乎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渡邊徹的聲音，顫抖得比清野凜還要厲害，“好。”
　　兩人離開夜色，走進明亮的公寓。他們壹言不發，好像陌生人。
　　電梯裏，偶爾視線相碰，便像熱油和冷水壹樣立馬分開。
　　“妳先坐，我給妳倒茶。”進了客廳，清野凜立馬找了理由離開。
　　“好。”渡邊徹很規矩地在沙發上坐下，購物袋整齊地放在腳邊。
　　他突然想壹件事，高聲對清野凜說：“我不要那個女伯爵紅茶，不好喝！”
　　“妳說什麽？”清野凜真的沒聽清，心跳聲太吵了。
　　“……沒什麽。”渡邊徹以為她聽清了。
　　不出預料，這次喝得還是女伯爵紅茶。
　　白天沒註意，現在渡邊徹突然發現，茶杯觸碰的清野凜的嘴唇，是那麽柔軟。
　　“怎麽了？壹直看著我？”清野凜疑惑地道。
　　“沒什麽。”渡邊徹假裝喝茶。
　　“唔——”清野凜放下茶杯，伸了壹個懶腰。
　　脊背扭出壹條好看的弧線，纖細的手腕伸向天花板。而那平時未曾註意的胸脯，沒有渡邊徹想象得那麽平坦。
　　“走了壹天，好累，真佩服妳……妳在看哪裏？”
　　“……”渡邊徹陷入思考，隨後放下茶杯，帶著赴死般的決心和氣勢走向清野凜。
　　心臟猛烈跳動，就像有人在胸口打鼓，兩人同時如此。
　　“我去換件衣服，妳等我壹下。”清野凜起身，往臥室走去。
　　“清野同學。”渡邊徹拉住她纖細的手腕，看著她側臉，十分緊張地吞咽了壹口口水。
　　“……”清野凜沒說話，也沒掙脫。
　　“可以嗎？”渡邊徹感覺熱氣直沖腦袋，什麽也不能思考。
　　清野凜依舊保持沈默。
　　渡邊徹輕輕將她拉到懷裏，兩人對視，感受到對方熾熱的呼吸。
　　清野凜緩緩閉上眼睛，那櫻花色的柔軟嘴唇，變得越來越誘人。
　　淡淡的清香，柔和的觸感，就像壹汪怎麽喝也喝不夠的甘甜泉水，從未有過的舒心。
　　兩人來到臥室，面對面躺在床上。
　　“妳討厭什麽？”清野凜輕聲問。
　　“吸了水的運動鞋。”
　　為了靠近清野凜，變得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他在大雨中奔跑。
　　“還有呢？”
　　“重得要死的精裝本。”
　　為了能和清野凜有共同話題，掌握足夠多的知識，他每天都帶著書。
　　“其他？”
　　“超市裏兩片裝的鮭魚。”
　　吃這個的時候，他還住在能看見清野凜的出租屋。
　　深夜出門去便利店，想著能遇見她就好了，當時買的最多就是鮭魚。
　　“關於我！”
　　“喜歡妳的壹切。”
　　渡邊徹的手，觸碰到清野凜背部的文胸扣子。
　　清野凜拽著渡邊徹的衣襟，頭埋在他懷裏，感受到他越來越熱的體溫。
　　渡邊徹抓住她毛衣的下擺，輕輕往上拉，清野凜順從地擡起雙臂。
　　晶瑩如雪的肌膚，曲線優美的肩膀，充滿青春活力的胸部。
　　清野凜緊閉雙眼，就像沈睡的公主壹樣清麗、聖潔。
　　仿佛神女般的嬌軀，像壹朵白色的花，又仿佛月色積蓄成的水。
　　她就那樣躺著，黑發在雪白的枕頭上散開。
　　“……凜，我來了。”渡邊徹癡迷地看著她。
　　“嗯。”清野凜語氣溫柔，輕輕撫摸渡邊徹滾燙的臉頰。
　　“我愛妳，凜。”
　　“我也愛妳，徹。”
　　月色從來沒有這麽美過，兩人躺在壹朵芳香溫暖的雲彩上。
　　第二天早上，渡邊徹是被吵醒的。
　　“做什麽？”他看著床下，穿戴整齊的清野凜，還有她手上嗚嗚作響的吸塵器。
　　“周末是我打掃衛生的日子，妳也起來幫忙。”
　　“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打掃衛生的？”渡邊徹久違沒有晨跑，居然被吵醒。
　　“妳是客人？哪有客人睡主人床上的？起來幫忙！”
　　“也不是不可以。”渡邊徹在床上笑道，“親我壹下，親我我就……停停停，我知道了，不要再把吸塵器對著我吸了！我不是垃圾！”
　　◇
　　隔天，陽光燦爛的周壹，二年四班靠窗的角落。
　　“看起來氣色不錯嘛。”九條美姬笑吟吟地對清野凜說。
　　“妳看起來反而差了壹些。”清野凜抱著手臂說。
　　“渡邊，”九條美姬手搭在渡邊徹脖子上，“聽見沒有，我氣色差了。”
　　“我的意思是讓妳自己好好睡覺。”清野凜瞥了她壹眼。
　　“沒有渡邊在身邊，我怎麽可能睡好覺，我們兩個摟壹起睡得最舒服，還打算死後也抱在壹起，是不是，渡邊？”
　　“渡邊同學？”清野凜也看向渡邊徹。
　　“這個……”
　　“大家，回自己的位置，早班會開始了。”小泉青奈拿著教案走進來。
　　九條美姬和清野凜互相用淩厲的眼神看彼此壹眼，結束爭吵。
　　渡邊徹逃過壹劫，可以肯定的是，前方還有更多這樣的事情等著他。
　　但也不用急於壹時。
　　因為，他們已經在壹起，擁有足夠長的時間。
　　小泉青奈說著高二參觀職場的安排，渡邊徹看向窗外。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壹件事，也曾這樣望著窗外，給故事想過結局。
　　那是人類觀察部的第壹次活動，給文藝部的投稿。
　　那麽，這次又該用什麽結尾好呢？
　　那是四月快要結束的壹個中午，小泉青奈對他說必須加入壹個社團，他在社團大樓的布告欄上，看到壹個奇怪的招新海報，那就是人類觀察部。
　　部長是距離十六歲還差壹個月的清野凜。
　　接下來，他會去禦茶之水，路過午後的架空走廊，變成壹只貓。
　　◇
　　神川高中操場鐵絲圍欄上，烏鴉眨了眨它黑色的眼睛，振動翅膀飛向悠遠的藍天。
　　它掠過東京上空，飛走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