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姜鳳華

　　“到底出什麽事了？”
　　龍雲飛急得不得了，這個龍雲瑰，總是沒說清楚出了什麽事，急得他緊緊抓住了龍雲瑰的胳膊，直把龍雲瑰抓得生疼。
　　“妳……松開。”
　　龍雲瑰疼得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兒，龍雲飛驚覺自己用力太大，連忙松開，卻並不道歉，反而催促道：“妳快點兒說。”
　　“是大哥二哥，出了事情，大隊來人說的，爹和二嫂三姐，都去了，我和媽在家裏呢。”
　　龍雲瑰終於將事情說明白了，龍雲飛壹聽，轉身騎上了劉玉香的自行車，飛快地趕往大隊部。
　　“小五，妳可來了，妳爹，他暈過去了。”
　　龍雲飛的自行車還沒停穩，壹個村裏的支部委員，就湊到龍雲飛面前，飛快地說著。
　　龍雲飛哪裏顧得理他，壹跳下了車，麻利地將車子壹打，嘴裏問著：“我爹在哪裏？”
　　那個委員批了壹個方向，龍雲飛快步而去。
　　江玉芝和龍雲梅，圍在龍北凡的向前，正束手無策，急得團團亂轉呢。龍雲飛快步趕到，見爹爹躺在地上，龍雲飛大聲道：“妳們管幹啥的？怎麽讓爹躺在地上？”
　　龍雲飛的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瞪著龍雲梅，嚇得龍雲梅哪裏還敢說話？龍雲飛上前俯身，抱起老爹，“哪裏有床？快點兒。”
　　剛才那個支部委員走了過來：“這邊，這邊有。”
　　剛壹說完，龍雲飛看到他指的方向，就抱著老爹，快步而去，進了房間，迅速將老爹放到床上，掐了壹會兒人中，龍老爹這才悠悠醒轉，頓時老淚縱橫，卻哭不出聲來，只是默默垂淚。
　　“三姐，到底怎麽回事兒？”
　　龍雲飛這才轉身，看向龍雲梅。
　　“大哥二哥，被電了。”
　　龍雲梅慌亂地說道，顯然也是極為害怕，江玉芝則幹脆楞楞怔怔，連話也不說了，只是茫然地跟著龍雲梅，似乎有些精神恍惚。
　　“他們在哪裏？”
　　龍雲飛壹聽，這時候才說出來，急得頭上直冒汗，“快說，他們在哪裏？”
　　壹嗓子吼出來，又把龍雲梅嚇了壹跳。
　　龍雲梅穩了穩心神，這才說道：“剛才他們說，在村西邊，爹壹聽，就暈倒了，我們還沒去看。”
　　“哦，我去看看，妳們在這守著爹，不要離開。”
　　龍雲飛的話聲傳來，人已經飛快地離開，飛跑著去了村西頭兒。
　　遠遠地壹群人，黑乎乎的，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都閃開！”
　　龍雲飛大喝壹聲，快步趕到，這裏是壹片空地，旁邊兒架著壹個變壓器，眾人壹聽龍雲飛的叫喊，趕緊閃開壹條路，借著大家的手電筒的光，龍雲飛看到了，兩個黑乎乎的人影兒，蜷曲著倒在地上，龍雲飛壹步跨過去，仔細壹看，竟然看不清楚人的臉和衣服了，龍雲飛的心裏，驀然壹震，他再次伸手，在那兩人的身上摸了摸，那只右手，已在微微顫抖。隨後，龍雲飛緩緩站起身來，環視著大家。
　　眾人鴉雀無聲，紛紛後退，這只發瘋的老虎，誰敢惹他？只有兩個人，沒有後退，於是他們的身影，便漸漸顯露出來：龍家會和龍北泉，龍家會，是村裏的支書，龍北泉是村裏的村委會主任，兩人雖然神情也是有些慌亂，可他們不能逃避，只得站了出來。
　　龍雲飛沖他們兩人走了壹步，站定。兩人的心裏，咚地壹聲，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龍家會當然領教過這只老虎的厲害，龍北泉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龍雲飛的傳奇故事，簡直被全村人當作英雄故事來講了，他想不聽都不成，因此，這個龍雲飛，對他們來說，就是壹只真正的老虎，而且，是咬人的時候非常厲害的那種。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
　　龍雲飛強自壓著心頭的悲痛和壹股無名火，喘著氣，從牙縫裏吡著氣兒，問道。
　　“小五，妳能冷靜下來，這樣最好，今天本來是我準備讓龍雲江和龍雲海幫著拉電線的，其實，我也是想讓他們多掙壹點兒錢，結果，到黃昏的時候，雲海這孩子，竟然壹不小心，抓到了帶著電的電線，雲江呢，也不懂啊，伸手就拉雲海，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龍北泉用沈重的聲音，緩緩說道。
　　“哦……”
　　龍雲飛的眼睛，在兩人的臉上，轉過來轉過去，好半天，只是審視地望著他們，“兩條人命，妳們知道嗎？這對我們壹個家庭，是多大的損失，是多大的傷害！說吧，妳們準備如何處理，給我說清楚點兒！”
　　龍雲飛說到最後的時候，已是聲色俱厲，顯然心情也是頗為激動，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小五，妳先消消氣兒，這事兒，咱們慢慢商量好不？”
　　龍北泉說完，順口安排了幾個人，幫著將龍雲江和龍雲海兄弟兩人，弄了輛地排車，給拉回家去。龍雲飛被龍北泉，給拉到了大隊部，龍北泉收拾了壹張小桌兒，讓龍雲飛坐下，龍老爹則在另壹間房子裏。
　　“北泉叔，妳說吧，妳們準備如何處理？”
　　龍雲飛慢慢平靜了下來，可是心中壹股火，仍然難以壓下來。龍雲飛根本連看都不看龍家會，其實，在農村，村支書才是村裏的壹把手，村委會主任，卻是二把手，龍家會當然也不敢再惹惱了龍雲飛，他不想讓這只老虎再次發威，於是，壹言不發，就把這事兒交給了龍北泉來處理。這也是龍家會的聰明之處，如果讓他來處理，無論他如何處理，龍雲飛如果找碴兒跟他鬧事兒，就有了理由。
　　“小五，本來，我也是壹片好意啊，可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啊，老天爺，簡直讓我沒法做人了。”
　　龍北泉壹臉沮喪，掏出煙袋，自己點上，吧答吧答地吸著。
　　“行了，北泉叔，妳就別說這些了，妳是問，妳們究竟想怎麽處理這件事？”
　　龍雲飛以非常老到的語氣，再次問道。
　　“唉，小五啊，事情發展到這壹步，真是沒有辦法啊。妳說吧，妳有什麽條件，跟我們提，小五啊，妳也知道，我們村委會和大隊裏，也沒什麽錢啊。”
　　龍北泉苦著臉，顯然是擔心龍雲飛要的錢太多，那臉色也是苦到了極點，這種事兒，是大隊最作難的事情。
　　“北泉叔，我的條件，第壹，大隊幫我們家，把我兩個哥哥的喪事處理好；第二，我要求每個月給二老壹些生活費，因為，這是他們的兩個兒子，妳們想想，兩個兒子，對他們是多大的打擊？這也算是給他們壹點兒安慰吧，妳們考慮壹下，其他的，我就不說了，妳們覺得怎麽樣？”
　　龍雲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理說，出了這樣的事情，龍雲飛壹家可以訛大隊壹些錢，可龍雲飛沒有那麽做，只是提出了這樣簡單的條件，然後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小五，妳的條件，真是太低了，我覺得吧，我們大隊準備賠給妳們家三千塊錢，這是我們大隊能夠做到的最高數額了，然後，雲江和雲海兩人的喪事，由大隊負責處理，至於北凡哥他們的養老問題，大隊會考慮的，每個月，給他們兩個四十塊錢，怎麽樣？”
　　龍北泉立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兒。
　　“嗯……好吧，謝謝北泉叔，我走了。”
　　龍雲飛起身又要走，龍北泉卻起了起來，將煙袋壹磕：“小五，啥也別說了，大隊馬上準備喪事的事情，不過，現在時興火葬，這個，妳看……”
　　“好，就火葬吧。”
　　龍雲飛答應了，起身走向另壹房間，龍北泉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跟龍家會對視了壹眼，兩人輕輕點頭，龍北泉趕緊跟了出來。
　　“小五，妳說的話，能做得了主麽？”
　　龍北泉擔心龍雲飛太年輕，在家裏說話不算數。
　　“能，妳放心吧，如果二老想不開，我會幫著勸的，咱們村也不富裕，我不會訛村裏的錢的。”
　　龍雲飛回答完，也走進了另壹房間，就是龍北凡所在的那個房間，見龍北凡依然老淚縱橫，心裏壹痛。
　　龍雲飛急步上前，來到龍北凡的床前，雙手握住老爹的手，發覺老爹的雙手，滿是老繭，雖然還沒有生出老皮，可是常年幹農活兒，顯然極是粗糙，龍雲飛眼裏充滿了淚：“爹，妳別再哭了，大哥二哥，兩個人沒有好命，妳老人家有好命，妳要留著自己的生命，等著小五來孝順您啊，咱們先回家吧，他們兩個，走得這麽早，對不起妳老人家，以後您老人家和媽媽，就由小五和姐姐嫂子們來孝順，咱們回家。”
　　龍雲飛帶著哭腔，淚流滿面，扶起龍老爹。
　　“二嫂，四姐，咱們回去吧，兩位哥哥的事情，我做主處理完了，回去我再將詳細情況告訴妳們，如果妳們有意見，到時再跟我說。”
　　龍雲飛處理事情，非常大氣，二嫂和龍雲梅，此時哪裏還有什麽別的心思？只顧著傷心了。
　　江玉芝和龍雲梅兩人，幫著龍雲飛，扶著龍老爹，回了家，此時大隊派來的村民，已經將龍雲江和龍雲海兩人的屍體，運到了家裏，準備派壹輛三輪車，去火葬廠火化。
　　龍老爹看到了蒙著藍布的兄弟兩人，立刻又哭倒在地，捶胸頓足，傷心已極，龍媽媽在堂屋裏，已經哭得上不來氣兒。
　　“龍雲江，妳個殺千刀的，怎麽扔上我就走了？”
　　門外傳來壹聲呼喊，劉玉香是被大隊的人通知到的，雖然已經是夜裏十點，可她也是飛快地趕了回來，此時正急匆匆地沖進了院門，聲音裏也帶著壹種顫顫的腔調兒，不知道是真的傷心，還是別的什麽。
　　龍雲飛壹見劉玉香闖了進來，連忙將她拉住，不讓她靠近兩個哥哥的燒焦了的屍體。劉玉香故作姿態，哭了壹陣，這才慢慢收住淚，被村裏其他女人們勸著回了房。
　　第二天，由於是年輕人的喪事，因此辦得極是麻利，由龍雲飛做所謂的“孝子”因為兩人都沒有兒女，龍雲飛雖然中他們的兄弟，也只得承擔起這個責任了。
　　喪事辦得倒是挺體面，因為連夜通知了龍老爹壹家的親戚，在農村這種事稱為報喪，那個時代，也就是騎著自行車，由村裏派人去通知親戚，來吊喪。
　　買菜，做菜，準備棺材之類的事情，都由大隊給包了，甚至買壹些白紙，草紙的錢，都是大隊出的，所以，這個喪事，雖然龍北凡老爹死了兩個兒子，經濟上倒沒什麽損失。龍北泉為了表示大隊把這喪事兒辦得好，居然還請來了喇叭隊，嗚裏哇啦地吹著，龍雲江和龍雲海兩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死了，居然能把喪事辦得如此體面。
　　吊喪的時候，每個人進來，哭壹番之後，龍雲飛都要磕頭致謝，今天的龍雲飛，真的成了磕頭蟲兒，基本是見人就磕，前來寫禮的人，居然非常多，龍北凡老爹平時隨過禮的，當然都來隨禮，沒隨過禮的，居然也都跑來隨禮，他們顯然是看龍雲飛的面子，因為他們都聽龍家方老人說了，這個小五，將來可了不得。
　　親戚來了不少，主要的嘛，是從小跟龍雲飛他們壹起長大的小姨，居然也來了，小姨叫姜鳳華，19歲，小時候經常來龍雲飛家裏，兩人當然極熟，年齡相當嘛，在壹起玩的時間很多，如今這壹來，居然讓龍雲飛嚇了壹跳！這個小時候拖著兩條鼻涕的鼻涕蟲兒，竟然長成了壹個婷婷玉立的大美女，身高足有壹米七還多，穿的衣服雖然都是粗布衣服，卻掩不住那動人的身姿。
　　姜鳳華瞪著壹雙美麗的桃花眼，望了望龍雲飛，還俏皮地沖龍雲飛眨了眨眼睛，龍雲飛不看她，她就故意用手抓弄著自己的壹對長辮子，在龍雲飛的眼前，甩來甩去，逗弄著龍雲飛，今天的龍雲飛，哪裏有時間和精力跟她說話？姜鳳華最後撅著小嘴兒，去了堂屋，跟龍媽媽壹塊兒去了。
　　直到黃昏的時候，才將龍雲江和龍雲海二人入葬，把家裏都收拾停當的時候，已經很黑了，親戚和幫忙的，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人，也都是龍北凡的近枝兒。龍北泉和龍家會，自然也要留下，他們還要跟龍雲飛處理善後事宜。
　　龍北泉取出三千塊錢，給了龍雲飛，龍雲飛接過來，立刻遞給了大嫂和二嫂，自己根本就不拿，讓她們自己去分開，分作三份，每人壹份，留下的壹份，給父母親。
　　“小五，我們就不打擾妳們壹家人了，北凡哥的每月四十塊錢，我們會按時送到，妳們不用擔心。”
　　龍北泉說完，跟龍家會壹起，離開了龍雲飛的家。
　　“大嫂二嫂，妳們也別傷心了，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後的家裏，我小五會撐起來，妳們就放心吧，無論遇到什麽事，妳們都要記得，有小五在，什麽事都能處理，妳們，回房去睡吧，我跟爹他們說幾句話去。”
　　龍雲飛說完，見她們也累了壹天，都有些精神不振，就離開了東屋，去了堂屋。
　　小姨姜鳳華，居然沒走，還在安慰著她的姐姐，也就是龍媽媽。龍老爹在壹旁。默默地抽著旱煙，滿臉悲傷，龍媽媽自然是以淚洗面，見龍雲飛進來，龍媽媽這才哭得輕了壹點兒。
　　“媽，妳不要再哭了，大哥二哥不能再給您盡孝了，可妳們還有小五啊，妳們相信小五吧，我能做到的，比大哥二哥他們還多，會讓妳們過上更好的日子，媽，妳跟爹也早點兒休息吧，我們的日子，還要過下去啊，小姨，妳跟四姐她們或者大嫂她們去睡吧。”
　　龍雲飛說完，用目光示意姜鳳華離開。
　　“呃……”
　　姜鳳華閃了閃眼睛，這個活潑的少女，跟她的姐姐，相差二十多歲，此時完全就是壹副小孩子心性，見了小時的玩伴兒龍雲飛，感覺非常親近，自然想跟龍雲飛多說說話，於是小嘴兒壹張，安慰了姐姐幾句後，這才說道：“姐姐，妳也別太傷心了，有小五在，家裏就有壹根頂梁柱，放心吧，我也相信，小五以後，肯定會做得非常好的，我去睡了，妳們也早點兒睡。”
　　姜鳳華站起身來，那滾圓的大屁股壹扭，辮子壹甩，粉頸微揚，臉上帶著壹股俏俏的嫵媚，“小五，我們走吧。”
　　“嗯，媽，妳們休息吧。”
　　龍雲飛轉身，姜鳳華風風火火地追上來，壹把牽住龍雲飛的手，龍雲飛頓時感覺到了姜鳳華那小手的溫軟，忍不住回頭看了姜鳳華壹眼，見姜鳳華嫵媚地笑著，那壹雙桃花眼，帶著壹種勾人的目光，細細的彎眉，長長的，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就象是壹種無法表達的成熟少女的勾人模樣。
　　“快走啊。”
　　姜鳳華拉著龍雲飛的手，似乎根本沒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仍然象是六七歲時候，毫無顧忌地牽著龍雲飛的手，將自己的身子，也湊在龍雲飛身上，龍雲飛經歷了大嫂和二丫的親熱之後，仍然受不了這種女人放肆地貼近身體的感覺。
　　“小姨，妳跟誰去睡？”
　　龍雲飛壹邊走，壹邊弱弱地問了壹句。
　　“我跟妳睡，好不好？”
　　姜鳳華閃了閃眼睛，腦袋壹轉，辮子差點兒飛到龍雲飛的臉上。